2014年10月26日 星期日

敵人如果不是進行人身攻擊, "敵人" 講的話往往最具價值.

給民盟的一封信

各位好,
對於反戰或反軍購, 我除了講點泛泛之談, 沒資格對於運動實務多說些什麼, 因為很多事用嘴巴批評容易, 實際做起來卻艱苦萬分. 做為一個旁觀者, 我知道我寫這封信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行為, 但我之所以仍然寫它是因為: 我總覺得, 台灣社會一向只問立場不問是非, 凡事敵我二分, 缺乏一種就事論事的氣概和批判精神. 於是 "我方" 不但一概都對, 個個高風亮節, "敵方" 則不但講什麼都錯, 而且個個人格有問題.

Karl Popper 說: 如果你持有某種信念, 那麼, 想辦法批判它, 找出它的弱點, 就是對此一信念最好的辯護. 我覺得這話挺有道理. 但這樣的精神,卻似乎遠遠不是台灣社會所能欣賞. 在台灣, 批評往往等同於找麻煩, 找麻煩就是有仇, 有仇就是敵人, 敵人講的話, 還值得聽嗎? 但事實上, 敵人如果不是進行人身攻擊, "敵人" 講的話往往最具價值. 

我不知道我的資訊有誤與否, 隱約記得民盟在反軍購中提出誠信善良和平等四大價值 (還有一個我忘了), 問題是, 這些價值喊起來容易, 做起來難, 特別是善良這一項.

甘地說: 如果你心裏有恨, 那你就去使用暴力吧, 不要講非暴力來自欺欺人. 這話說中了我的心坎, 幾天前寫了篇文章 (如下), 表示我對美帝的痛恨. 猶豫再三, 終於剛剛才決定把它寄出給中時晚報 (周一刊出); 既然我真的懷有恨意, 那我就不要假溫馨假優雅, 講什麼溫良恭儉讓. 我沒膽子使用暴力, 但我也逐漸明白一件事: 非暴力似乎也不是像我這樣的人有資格講的. 或許我可以 "轉述" 非暴力的精神, 但它畢竟也只是一種轉述, 而不是提倡. 很多人想改變世界, 但我只想改變自己, 因為如果我都改變不了自己, 怎麼可能改變什麼 "世界"?

今天上街去舊書店, 看到一本甘地的影像紀錄, 很貴, 十七英鎊 (一千塊台幣), 但還是忍痛買下, 主要是因為其中一張照片, 一個約莫六十歲印度男子在一次印回衝突中被打傷, 滿臉是血,
雖是模模糊糊的黑白照片, 但那人驚駭痛苦的神情和傷勢, 卻讓我頗為難過. 那個傷一條一條,
整個頭和臉都是, 似乎是用一種像藤條那樣細細長長的東西打的. 一條一條的傷, 打了恐怕無數下, 以致於許多部位的頭髮不見了, 連同頭皮被打翻脫落. 我說不出心裏的感想, 只能說:...算了,
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就講具體的事吧, 當我們提出種種美麗價值時, 難道不必實踐它的內涵? 難道光喊著善良, 就等於說我們是善良的一群? (而敵人是邪惡的一方?)

我當然知道民進黨藉所謂中共幾百顆飛彈進行政治炒作和族群挑撥, 但是, 如果我們真的愛好 "和平", 難道真的可以對中共之高額軍備和各種人權壓迫裝聾做啞? 對手這樣的批評有錯嗎?難道我們真的可以靠著羞辱對手 (比方說把陳水扁變成一隻狗用繩子牽著) 來推展所謂善良的高貴價值? 難道善良不是一種非暴力? 難道非暴力也能公然羞辱對手人格?

肺腑之言, 請參考. 冒犯處尚請原諒.

底下是投稿給中晚的文章, 先給各位看, 登出前, 請勿流傳. 謝謝.

陳真 2004. 11.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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