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31日 星期一

哈巴狗電台:如果流浪狗會寫字 2008-8-17 20:32 作者:陳真

■陳真(醫師)


我愛動物,因為動物不會評價我。就算一頭獅子考慮我值不值得吃,也僅憑一種當下感覺與衝動,而不會對我的肉質膚色先做一番評價分析與解釋。


評價分析是多餘的空洞的有害的猥瑣的,它是一種解釋(interpretation),有助於了解「角色」,卻無助於理解生命。比方說法官得先對「被告」的所做所為做一番調查,才能做出判決;狗仔隊得出動埋伏,才能知道「政客」背後幹了些什麼,但知道這些資訊只能理解「角色」卻無助於理解生命。就好像我不需要先唸過氣象學才能理解天上的雲;雲的成因和作用等等,並非我感興趣的;知道這類資訊,無助於對人事物形成「理解」。履歷表幫你尋找「員工」,卻無法幫助你認識「人」。凡是履歷表上記載的,大抵是供人評價的瑣碎細節而無關生命大局。


反對行為主義或庸俗心理學並非等於反對探討心理或行為,而只是不相信對於生命的真實理解能建立在特定細節上或訴諸實證。一個生命的味道,當然會滲透在行為裏頭,但它是滲透在「一切」行為中,而不是滲透在特定的「某些」行為裏;特定細節與「味道」兩者之間並沒有任何必然的字面(literal)連結。


兩隻狗相遇,通常是互聞對方味道,而不是打聽對方出身血統來做一番評價;人類交友處世何嘗不也應該如此?我們理當依靠嗅覺,而不是依靠分析與解釋來認識人;前者長久而穩定,後者則像股票行情一樣起起伏伏,這非待人之道,更無從認識人。


了解生命需要嗅覺,而不是需要各種客觀資訊。可是,嗅覺好惡難道不也是一種評價?當然不是,那是一種感覺一種品味。當我聞到一股味道嚇得落荒而逃,這時我並不是在做評價。德國思想家W. Dilthey說:「我們對大自然做解釋,對生命只求理解。」我倒覺得,就算對於大自然,「解釋」依然是瑣碎而不重要的,那只是把已知的東西換個方式說一遍而已,而無從觸及事物的根本。正如維根斯坦所說:「這時代最大的問題是:以為自然法則解釋了自然現象。」


每一道評價都是矮化。「喜歡做評價」是俗蛋的基本特徵;他走錯路了,那樣的路,通向無數的誤解和扭曲,把原本頂天立地的東西給窩囊化。沈從文墓石上刻著兩行字跡:「照我思索,可理解我;照我思索,可理解人。」每一種理解都像一場戀愛;科學面前,我們談理性講實證,但科學以外的愛戀天地,只憑嗅覺。如果流浪狗會寫字,我想委託牠們幫我死後立傳,因為牠們顯然比大多數人更了解我。

2015年8月29日 星期六

婉君

陳真 | 2015.05.02 04:01 | #
(6-1) 蛆是一種職業
媽的,我又得做聲明了:我絕不是要叫大家去做些什麼,比方說有關蛆類生物集體施暴之事,最好的應對方法是提告,要不就是置之不理;千萬不要和蛆攪和。人可以和人打,但人怎麼可能和蛆打架?你越是跟他攪和,他們只會越興奮越爽越得意,彷彿自己一下子茁壯有力了似的。猥瑣心靈往往無時無刻特別需要爽、需要刺激;陰暗醜惡之事,通常就是藉著這樣一種興奮而來。
在這裏,我順便想揭露人們往往誤解的一個基本事實:乍看之下,蛆好像無所不在;乍看之下,蛆類數目眾多;乍看之下,蛆施暴於人似乎是一種自然現象。但我要告訴你,這些都只是一種似是而非的簡化說法。若要詳解,又是長篇大論,留待以後再說。在此簡單說明:一樣是蛆,卻分等級,成份不同;蛆也是有領袖的,其它絕大多數只是跟著蠢動而已,並無自我意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是跟著某種人為操弄的風向吆喝叫囂取樂。
蛆類 "領袖" 當然是負有任務的,他們的職業就是當一隻蛆,負責帶動輿論,造勢造神,負責抹黑、傷害異己。
舊國民黨時期,也就是黨外時,有一天,一個具有相當位階的情治人員找我講話,為了顯示情治單位的厲害,對方故意說出我們大學班上一些人的一堆生活私事或言行。他說,我們班一百多人之中,就他所知,至少有16個職業學生。這些人當然也是學生,但他們同時有個職業就是負責暗中觀察通報其他同學的言行,看誰思想不夠忠貞,愛國愛黨之心不夠熾烈。
我不知道16這個數字的可信度,但我知道即使是職業學生也分等級;其中幾位班上或其他年級的職業學生曾親口跟我承認他們如何被吸收,平常如何執行任務;有的涉入很深,有的只是按件計酬,或是由官方或校方或黨給予各種好處例如獎學金或各種資源與方便等等。我要說的是,國民黨如今還有沒有職業學生我完全不清楚,但民進黨卻早在十幾年前當網路剛出現時,就開始大力發展所謂網軍。網軍就是這樣一群負有特定政治任務的職業學生。他們的職業就是以各種卑劣手段,匿名或冒名散播謠言或抹黑,騷擾、羞辱、醜化異己等等,在網路世界以及很容易有同儕效應的校園年輕族群中型塑所謂輿論,造勢造神,帶動風潮,傷害異己。
我甚至還知道得比這更多上許多。我深深知道背後這個口口聲聲愛台灣的黨及其同路人,如何懷抱無恥下流的心機和齷齪手段,無日無之地運作這樣一群網軍 (即職業學生)。但我差不多也只 "敢" 說到這樣。或者說,我只 "願意" 說到這樣,因為我實在不想再為這個社會付出這方面的心力。我愛一些人,但不是愛全台灣的人;我愛各種生物,但我不愛蛆,也不愛台灣,更不愛什麼黨國。我對當今綠色黨國的心態是:由他們去胡作非為吧,這個不幸的島是他們的,他們勢必得盤據島上翻雲覆雨興風作浪數十年。
也許,在很多年之後,人們才會對這一切卑鄙恍然大悟,就好像我們如今都知道當年國民黨是如何胡作非為一般。民進黨今日之所為,恐怕更是百倍齷齪,不但變本加厲,而且無孔不入,為所欲為,毫無廉恥可言。
我知道我講這些各位不會相信,或說我誇大其詞,但在三十年前,當我們指控國民黨如何惡劣無恥時,人們 (特別是學生)也一樣完全不信,他們深信不疑國民黨是如何偉大英勇、勤政愛民,就猶如當今年輕一代深信不疑民進黨是如何清新、有理想、有抱負一樣荒唐可笑。

病識感

陳真 | 2015.04.26 16:42 | #
(3) 病識感
一個被告,跑去找律師,總是努力訴說對自己有利的論點;但病患看醫生,卻是盡量想讓醫生知道自己各種不利的毛病與症狀。不過,我這一科可不一定了;病得越重的,通常越沒有病識感;你說他有病,應該趕快治療,他罵說醫生你才有病,藥你自己吃。
台灣社會自然是屬於後者,不但缺乏病識感,而且以症狀為榮;動不動就是深化民主,台灣之光,"全世界都在看" 云云。誰敢說一句不是,賣台、辱台的大帽子就會往頭上扣。
缺乏病識感有幾種固定措詞與思維特徵,一是 "舉世皆然",二是 "沒什麼",不用大驚小怪,遠目,微笑,故做高遠睿智狀,三則強調這 "只是少數人的行為",一副客觀理性貌,四最嚴重,反倒以症狀為榮,說 "這才是正港的台灣郎啦!"。
你說 "出人命了",他說,人命可貴,但哪個地方不死人?你罵貪污,他眉頭深鎖,嗯,是貪污,但全世界哪個政府不貪污?你批評交通惡劣,他說,天底下,交通死傷多得是。不管你說什麼,他都說舉世皆然。
"思想" 這東西沒什麼特別,我看不出古往今來世上有哪位所謂思想家的思想有多麼深奧難懂;但話雖如此,思想就如同任何一門學問例如數學一樣,仍然具有一定的難度與深度。但我發現,一旦遇到群眾,這一切全可拋諸腦後,你只能反覆講述幼稚園第一課,回應一些蠢到爆但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很蠢的普遍言論。
你得了癌症,去找醫生,如果醫生告訴你說舉世皆然,天底下哪個地方沒有癌症?不知道你聽了做何感想?比方說英國法國德國等等,當然也都會有交通事故工安事件或黑心食品,但這叫 "舉世皆然" 嗎?牙籤雖然也是一種木材,但它跟阿里山神木能相提並論嗎?
還有一說是 "沒什麼"。反正死是死道友,不是死貧道,當然沒什麼。這類喜歡故做冷靜深邃狀的高遠睿智人士,當他是某種不利事件的當事人時,我敢保證他比誰都不冷靜。對此我還不曾見過一個例外。
最常聽到的說法是 "這只是少數人的行為"。當你煮一鍋飯,估計約有 20 萬顆米粒時,裏頭竟冒出 20 顆老鼠屎,比例雖然僅佔萬分之一,你會覺得沒什麼嗎?一杯花茶飲料,農藥超標五百倍,但它所佔的比例卻只不過是整杯飲料重量的數十億萬分之一,但你敢喝嗎?
最病態的當然是 "以症狀為榮" 這一型,往往是台灣主流思維;一個病,他不但不以為意,反倒驕傲得意,說是台灣之光,民主的深化。
我打字比講話速度快三倍,寫這類通俗文字,一分鐘更是可以寫上一兩百個字。雖然所花時間不多,但回應或講述這樣一些沒有營養的東西,感覺還是挺浪費時間。一個數學家,如果他總是只能回應3加5等於12這樣一些蠢問題,心中挫折可想而知。
我能理解李敖為什麼說 "有些話不該由他來說了",因為我們已經說得夠久說得夠多,同時也承受得夠慘;而且,就像李敖說的,學生不能質問老師怎麼不用寫作業?因為老師早已過了 "寫作業" 的階段。
可我不太能理解,為何一個社會的普遍智能與道德素質,竟然會墮落與退化到這種接近蛆類生物的地步?這絕非舉世社會常態,更不是少數人的作為,而是這島上一種舉世罕見的 "去大腦" 、"去良知" 的普遍現象: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只要顏色不對,就是敵人;只要目的能得逞,只要能傷害敵人或任何看不順眼的人,任何手段都可以合理化,造謠抹黑污衊羞辱等等等,無所不用其極,手段越是卑劣,反倒越是英雄。
最近看到一位前自立晚報的記者吳典蓉寫篇文章(這記者三十幾年來其實表現十分良好),聲援什麼 "婉君" (網軍)(婉君這種詞,我實在說不出口,只要是台灣人的慣用語,我都用不慣)。聲援的理由是說網路是多麼有助於民主人權的一種偉大發明。這話在西方世界或許是對的,但在台灣卻恰好相反,變成一種主流暴民橫行無阻、傷害醜化少數異己及弱勢一方的血滴子。誰敢攖其鋒,誰便身敗名裂,一身污名。
吳典蓉這樣一種 "網路有什麼不好?" 的辯護,就好像當我們批評台灣人開車橫衝直撞,不把他人生命當一回事時,卻有人跳出來辯護說:紅綠燈與斑馬線是現代文明的重要設計,有什麼不好?我們聽了,將一頭霧水,因為這時候並不是在討論紅綠燈好不好或斑馬線應不應該存在,而是在討論為什麼這島上的人們普遍無法遵守這一切現代科技產物的基本規範?
當一種制度或設計,完全以拳頭勢力論強弱時,拳頭大的一方就是王,這時候,還會有自由可言嗎?少數人或弱勢一方,還敢講話嗎?
吳典蓉還寫一堆,說匿名是一種自由,為什麼不能匿名?匿名當然是一種自由,但匿名抹黑、造謠、羞辱或侵犯隱私等等等,卻不是自由。
這麼簡單的一些道理,我們卻在這島上足足講了三十多年或甚至半個世紀,情況不但沒有一絲改善,反倒逐年惡化,變本加厲。過去人們好歹把它看成一種病,看成一種醜陋的民族性,如今連病識感都消失了,竟把無孔不入、無惡不作、為所欲為、令人噤聲的暴民文化說成民主深化,說成公義的高舉,人民的大勝利。
念大學時,校園內經常出現抹黑我的黑函,說我是黨外地痞流氓的走狗之類,甚至還會質問我我從反民主、反政府的各種陰謀擾亂社會的黑心勾當中究竟賺了多少黑心錢。
有一天,在一次校園活動中,一些同學抓到一個散發這類匿名黑函的同學,他嚇壞了,立刻招供說是教官叫他來散發的。後來,又陸續抓到幾個替情治單位辦事的所謂職業學生。
這些同學的身份及其惡行,原本都會被公諸於世。但我顧念這些人的名譽,強烈反對其他同學公佈這些匿名抹黑或暗中搞鬼者;只要他們願意改過,持有美名者,就讓他繼續持有美名,沒必要使其身敗名裂。(這類同學,在校通常功課很好,形象清新,飽受學妹們愛戴。黨國最喜歡吸收這種人。)
從這裏,你可以看出一種對於惡事在態度上很大的不同。三十幾年前那個政治高壓年代,主流媒體及政客雖然跟現在一樣卑鄙黑暗,無數被洗腦的追隨者及年輕一代,雖然跟現在一樣蠢不可及,但是,當匿名抹黑、散發黑函這樣的事被抓到後,當事人的表現卻是痛哭流涕,羞愧難當;一般同學對於這類陰暗人事物的反應更是十分鄙視,於是也才有所謂若公佈其身份將使其身敗名裂的問題。
但是,這年代,即便再怎麼卑劣無恥陰暗齷齪的抹黑造謠或冒名製造是非等等行徑,卻根本引不起人們的一絲厭惡與不屑。只要顏色對了,再怎麼陰暗齷齪都是英雄,都是愛台的偉大義舉。旁觀者更是無所謂,反正受害人不是我就好。
在過去,卑劣齷齪的陰暗事,很久很久偶爾發生一次就讓大家印象很深刻。但這年頭,匿名造謠抹黑羞辱等等卑鄙齷齪的陰暗事卻分分秒秒在網路上不斷發生。人們不但不以為意,反倒很得意地說這就是民主。
我只能說,希望很久之後的有一天,當人們回顧這一切時,能為惡行之曾經橫行無阻感到駭然,從而對人性之滄桑,心生憐憫,悲從中來。

2015年8月28日 星期五

在乎

陳真 | 2015.04.14 16:43 | #
(續)
甘地的非暴力思想,在操作上基於這樣一種認定,認定惡行往往基於被害者與加害者的合作這樣一個基礎上進行,一旦這個基礎被打破,惡行也將難以存在。換句話說,只要被害者寧可一死也不願與加害者合作,加害者的整個惡行之存在基礎也將瞬間瓦解。
非暴力的核心思想就是兩個字:"無害"。簡單說就是不管怎麼樣,我不傷害人。非暴力做為一種精神,自然毫無問題,但若做為一種操作,上述這樣一種 "惡行的基礎" 卻往往不存在。
甘地強調不合作的精神,問題是敵人根本不需要你的合作,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明確。你周遭的同事親友也許很可能就是你的 "敵人",也許他們就是這樣一些北七或混蛋,整天造謠抹黑四處道聽塗說信口開河。
也許你會說:好吧,沒關係,我來教育他,我來告訴他真相。問題是,人家他根本不在乎真相,他只在乎顏色,或是糊裡糊塗不痛不癢拿香跟人拜,至於真相是什麼,對他而言真的一點都不重要,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臉上的一顆青春痘所帶來的打擊與悲痛,恐怕都遠遠超過世上某處戰爭餓死炸死炸殘的一億個小孩所能帶來的傷痛。總之,是非真相為何,善惡為何,他根本不在乎。
這時候,你要怎麼不合作?而且,不合作的一個前提是你總得人數比人家多得多吧,如果你只是小貓兩三隻,你不合作,不繳稅,不上課,不工作,也許有其道德意義,但沒有現實意義;大多時候,別人只會覺得你哪根筋不對而已。
你要掃蕩謠言,還其事實真相,問題是,謠言千千萬萬每天製造不停,你掃蕩得完嗎?人家能聽到你的聲音嗎?聽到會信嗎?就算信,他會在乎嗎?一點也不會。如果他真的會在乎,那麼,他事實上也不太可能成為被謠言謊言洗腦的一份子。
我始終都很怕人家跟我談政治,因為人們往往不痛不癢,既不悲也不怒,談來做啥?就好像我也很怕人家找我談藝術談哲學,你又不是真的很喜歡或從中感受到極大的愉悅與痛苦,有什麼好談?這些東西畢竟不該是信口開河隨口說說的聊天八卦題材。想到這個,常讓我想起高醫那位在我課堂上 "舖床" 準備 "就寢" 的女學生,讓我決心斷了再站上講台的最後一點意願。
悲愴熱情是一切意義的起點,所有故事由此開端。故事之外,只是不痛不癢的八卦,與生命無涉。
剛剛吃飯時,看到電視上有這麼一段新聞內容。不是每到選舉,綠營就會開始 "污衊" 馬英九是同性戀嗎?捏造各種謠言,甚至還有什麼巧克力光碟,說馬英九和一個黑人男子在床上性交被抓到。鋪天蓋地的謠言,四處流竄。特別是在南部,任何對馬英九對國民黨不利的謠言,人們一概相信,並且加油添醋努力散播。
於是有個名嘴,就故意說馬英九和金溥聰之間有著這樣一種"特殊性關係"。金提告,敗訴(現在的法院早已改掛綠旗)。名嘴在法庭上說是 "特殊性" 的關係,簡稱特殊性關係,而不是特殊的 "性關係"。
名嘴勝訴之後,出了法庭,我剛在電視上看到舊日的畫面,看到他竟然說原來金溥聰是 "法院認證的男妓"。金先生接受訪問時指出這樣一個淺顯的基本做人做事的道理。他說,對於公眾人物,對其所作所為,你大可拼命挖苦、諷刺,但你不能捏造謠言,然後把謠言當成事實來評論與挖苦。
台灣這個社會的文明良善程度,由此可見一斑。我們居然必須不斷講這樣一些最基本的做人做事的道理。可悲的是,不會有幾個人在乎的。至於那些滿口進步理念的混蛋們,不但不會在乎,他們事實上倒是很樂於見到這樣一種絲毫不在乎是非善惡的愚民暴民現象。
一個東西之所以興盛,是因為它很有效。所以你看每次選舉,全是奧步(幾乎全是綠營所為),栽贓抹黑造謠或是自導自演再嫁禍給對手等等,花樣百出,柯文哲當初的競選方式便是一例,但他的說法是,選舉都結束了,還講這些做什麼。可怕的是,人們居然也都採取這樣一種態度在看事情。
尊重基本是非,是一個社會之所以能良善運作的一個前提要件,就像邏輯之於數學,就像一部車子的引擎那樣。對這樣一種基本價值無感、不在乎,那我不知道政治上或社會事務上還有什麼事情值得在乎?

台灣也有金盾



義德 | 2015.04.11 12:03 | #
說到翻牆相信中國那邊的網友都非常閑熟,雖然之前金盾工程又再度加強網路上網友短暫消失幾天後又重新出現。
對於金盾工程封鎖網路上特定詞彙的做法我雖然覺得滿好笑的,因為只要某件公眾的事確實在發生就絕難在網路上銷聲匿跡,差別在查詢的人他的搜索能力跟資料判讀能力。
常常臺灣在消遣中國沒有言論自由跟封鎖谷哥搜索引擎還有特定是詞彙,網友要上網都必須翻牆才可以看到外面的資訊,但在我眼裡臺灣的資訊封閉到一種讓人即使完全無法碰觸到外界還能非常自慰式的自我感覺良好。
如果我在yahoo或google搜索引擎上面打上馬英九,我大概要翻個二三十頁才可能看到他最近的政策,其他前三十頁大概是垃圾新聞,或我想看亞太經合會的新聞大概會看到花邊新聞如海邊的比基尼辣妹在反全球化,而不是直接看到亞太經合會的內容。
但我也不完全怪媒體,因為現在的新媒體習慣使用數據統計,哪一篇點閱率特高就容易被往前放讓看的人更容易看到,這一定程度凸顯了臺灣人看報的口味。
我們在笑別人在鳥籠裡面但是不少人卻透過鳥籠的縫隙看到藍天白雲,而在籠外的我們卻不斷的往爛泥裡面鑽。

隆誌 | 2015.04.11 15:28 | #
To: 義德
您的說法真的是切中要害
有時候,說台灣的言論自由,可是看網路論壇上,總感覺存在另一種圈禁。這種圈禁不是由政府,是由使用者有限眼界所產生。相反地,對岸雖老是被消遣沒有言論自由,可是看人人網、微博、知乎等社群網路,卻完全感受不到這樣的氛圍。甚至酸政府的言論,比台灣還酸。
(Spam: 0%)

洗腦與反洗腦

陳真 | 2015.04.01 01:29 | #
我文章裏提過許多次,30幾年前,我給班上寫的一份"臨床實驗診斷學講義" 曾引起警備總部及調查局等情治單位的大軍壓境,連夜包抄印刷廠,企圖阻止它的印刷,原因是我在講義空白處寫或貼了一些在當年犯大忌的東西,例如林雙不以方素敏名義發表的一首詩 "盼望",詩寫著:"人家說你是好漢,我就哭了,我寧願你只是孩子的父親...",我還貼了一些海外學者對於殷海光之死的悼詞,另外我還引用一段忘了是誰講的話,原文忘了,大意如此說道:
人們總被主流媒體教導去痛恨那些愛他們、為他們付出代價、盡力為他們謀福利的人,卻被教導去擁戴仰慕那些為一己之私不斷在傷害他們的人。
這些話並不希奇,讓我感到訝異的是,在當今資訊氾濫的時代,這樣一種愚化洗腦的現象,非但不曾減緩,反倒變本加厲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也許這也點明了一個事實:
一個社會,光有資訊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其社會成員對於包含無數謊言、修辭及選擇性的扭曲呈現等等各種真真假假的資訊,必須普遍具有一種能有效分辨及理解它的意願與能力。
雖然不是第一天住在台灣,但你每天打開電視,翻開報紙,仍然免不了極度的訝異:這像是給人看的媒體嗎?就像吸毒一樣,一個人每天接觸這樣一些帶著強烈腐蝕劇毒的垃圾,他的腦袋能不壞掉嗎?這樣一些人,政客與媒體要他沸騰,他就會沸騰,要他愛誰恨誰,他就會愛誰恨誰,要他嘴裏講出什麼樣的句子,他就會像個留聲機那樣反覆講出那樣一些句子。乖到簡直比機器還乖,我的電腦都還沒有這麼乖,有時莫名其妙就沒聲音了,過兩天聲音又出來,我也拿它沒辦法。
大多數的疾病,當事人都會急著想趕快痊癒;唯有腦子心靈人格故障的病,當事人通常缺乏病識感。你說他有病,想幫他,他會把你當成敵人,說你才有病。
這時候,光是在枝枝節節上告訴對方許多 "正確的事實" (所謂真理)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因為生了病的是某個扭曲虛構的世界觀,而不光是局部問題的認知有誤。就好像妄想症病患是某個 "認知架構" (所謂 "語言") 整個產生問題,這時候,光是修正這套生病 "語言" 的其中某些句子(即局部事實)是沒有多大意義的。
比方說,如果病人一直說有外星人化身成地球人要來抓他去做實驗,這時候,你應該不用急著去太空總署調閱外星人的資料,也不需要提供你的出生證明來證明你不是外星人。一直在這個有病的世界觀(即外星人入侵) 底下夾纏爭論,是沒有多大意義的。越爭論,他說不定越確信你是外星人化身成地球人要來害他。
再說,妄想病因也許只有一種,妄想內容卻不只一個,而是無數個,你怎麼可能反而被人牽著鼻子走,陷入無數的各種妄想內容之中進行永無止盡的無稽爭議?
可是,如果討論局部沒有意義,那麼,整個世界觀要怎麼改變呢?說來話長。不過,依照齊克果的看法,第一步應該是想辦法透過各種拐彎抹角的方式,寫詩說故事唱歌跳舞幹啥都行,把對方的注意力給吸引到 "我可能有病" 這個事實上。
當然,講很容易,做起來很難,而且依我看成功率相當低。維根斯坦也有自己的一套,但基本上跟齊克果的拐彎抹角方法差不多。
有一年,聽說法國大學 "入學考試" 哲學這一科考了一題:有沒有可能讓一個原本不喜歡某個藝術品的人喜歡上那個藝術品?
這道題若我來作答,也許會給它一個肯定的答案:有可能。不過,這個可能性很低很低,低到只能說:萬一成功了,那只能說是一種奇蹟。當然,如果我手上握有一份主流媒體,那麼,這個可能性馬上可以飆高到將近百分之百,能逃過洗腦者幾希。
問題是,這樣一種洗腦後的 "喜歡",究竟能不能說是一種真正的愛,真正的喜歡?我看是很可疑。就如同光有熱血而無大腦,究竟稱不稱得上熱情,我是很懷疑。水壺開了,燙是很燙,但那種讓人任意操弄、任意開開關關如同水壺加熱一般的沸騰,能叫做熱情嗎?那應該只能算是發高燒我覺得,就好像我們不會說紅衛兵很熱情,即便他們很猛很可怕,但血其實是涼的。真實的熱血不是那樣。
p.s.: 最近滿腔 "熱血",而且還一肚子 "氣",上個月靜站那天,剛好與醫生有約,無法分身,只好委由學姊代為出馬。聽說那天有人要來採訪我,正好撲了空。這個月靜站日期是4月11日,希望能安然北上(沒把握)。不過,聊聊天我是很歡迎,採訪之類的事,能免則免。因為採訪只能採出一些意見,而我恰恰沒有意見可說,我有的只是一些跟意見沒有關係的感覺或想法,而這些東西往往三言兩語說不清。

陳真 | 2015.04.02 01:10 | #
(續)
在劍橋時,經常逢人便誇讚我初到劍橋時方才認識的一位新朋友,也是個留學生。大家聽了很好奇,有這麼神奇嗎?才見一次面就 "一見鍾情"?加上我罵人居多,很少如此誇人,更令大夥好奇,於是經常應眾人要求,帶領大家前往朝聖,看看 "大好人" 究竟長啥模樣。可是,每次朝聖之後,大家往往很失望,因為看不出大好人究竟哪一點好。
"西游降魔" 裏,孫悟空不是誇舒淇身材一流嗎。玄奘卻問說 "你怎麼知道?" 孫悟空說:"因為我看見了呀!",玄奘說,"我怎麼沒看見?",孫悟空說,"這說明你眼睛瞎了"。對我來說,一個人的好,就像一朵美麗的花,明明白白就在眼前,如果你看不見,這只說明你眼睛瞎了。
當然,你的眼睛並沒有瞎,你只是有看沒有見,看不見我所看見的那份美麗,所以才會大失所望;而你之所以看不見我所看見的,其實也說明了我們的 "眼光" 波長頻率不一樣, 或者說,我們有著不一樣的 "看世界的方式",所見之世界自然也大不同。在我眼裏是個巨人,在你眼裏很可能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我眼裏非凡的美麗與聖潔,在你眼裏很可能醜陋可笑不堪;在我眼裏才華深不可測的唐伯虎,在你眼裏很可能是個才智平庸的馬文才。反之亦然。
這時候,問題來了:我究竟有沒有可能讓你也 "看見" 你原先所看不見的美麗與聰慧?有可能,但似乎也不太可能。如果我是 "自由爛到報" 的老闆,那當然就一點問題也沒有了。即便是個什麼啥曉大爛人,只要透過媒體操弄,我保證可以讓絕大多數人仰慕起這樣一個人渣;同理,即便是個宅心仁厚的聖徒,透過媒體無日無之的醜化,我保證絕對可以讓大多數人把聖徒當成卑劣齷齪的過街老鼠那樣追打。
除了媒體洗腦之外,我究竟還有沒有其它方法改變你的審美 "眼光"?也許有。要不然齊克果及維根斯坦應該就不會想花一生不眠不休寫那麼多字了。
維根斯坦曾經說,從事哲學活動,無非就像個傳教士那樣,改變人們看待世界的方式。他說,哲學家並不是要告訴你更多有關這個世界的事實,而是透過既有已知的事實之重新排列組合,你就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維根斯坦的著作屬性之相關研究,學術上有許多著墨,但有一種屬性較少被提及,亦即pedagogical(教學的)。或者說,他並沒有提出任何哲學見解,而是提出一些(拐彎抹角的)教學方法,藉以呈現某個世界觀;如果你跟他用同樣的眼光觀看人事物,你就會跟他看到同樣的世界。表面上好像什麼也沒變,其實一切都變了。具體內容,詳見拙著 "Wittgenstein's existential metaphor"。(何時出版不知道。)
維根斯坦說他自己像個傳教士,我有時感覺自己似乎也有一點這樣的本事;要是我願意,說不定能成立一門宗教,找到一些信徒。可惜我生平最堵爛的事之一就是信徒,只要誰肯定我講的話,我就很想否定之。依算命的說法,命理上這叫 "日月反背",又出太陽又見月亮,白天有夜,夜裏有光明,互相矛盾很吊詭。簡單說就是拆自己的台,斷自己的生路。
用高達的話來說就是 "自我矛盾的精神",見不得自己好;每建立起一套東西,一旦傳揚,就想把它摧毀。為何有此怪癖,我也不知道,總覺得似乎唯有這樣才是對的,唯有斷智絕學,才是智慧的開端。
如果維根斯坦一生的千萬字著作必須用一個字來總結,依我看,這個字毫無疑問就是nonsense(無意義)。很多學者說,晚期的維根斯坦已放棄了nonsense的觀念,在我看來這當然是一種錯誤的解讀。一個人不會年少時說 "凡是了解我的人,就知道我講的一切全是nonsense",到了中晚年卻不再如此嚴肅看待nonsense。題外話。
至於齊克果,如果他一生千萬字著作必須用一個字來總結,我會選 paradox(弔詭)這個字(當然還有其它很多字可以選,例如faith,例如leap)。弔詭就是自我矛盾,邏輯上根本不可能成立的東西。但是,齊克果相信,"弔詭掃除了世上所有的概念",使人趨向真理。
不管是nonsense或paradox, 我把它稱為一種 "自廢武功"(self revocation)。高達的自我矛盾精神,就是一種自廢武功。自廢武功很重要,因為武功再好總有個極限,整天揹著它四處比畫,能比畫出個什麼碗糕來?到頭來只是一種包袱和矮化。
講到這些,只是想說:我講什麼,大家聽聽就好,千萬別當真。叫各位別當真,並不是因為我存心胡說八道,而是因為你越當真,越是把它當教條看,恐怕只會離我所要講的那個東西越遠。
叫大家聽聽就好,倒也不是說叫大家不當一回事;如果不當一回事,我何必寫?我畢竟不是吃飽太閒。聽當然是要仔細聽,而且最好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看仔細看;而且最好每篇文章平均應該重讀十遍(就像我讀維根斯坦一樣)。如果有人十分鐘就可以看完我寫的一千字,那我敢說,他肯定不可能懂得(或不屑懂得)我在寫什麼;這就跟聽音樂一樣,你若加快三倍速度播放,豈有可能聽到原來應有的旋律?
所謂聽聽就好,就跟我們平常聽音樂看小說一樣,也是聽聽就好,應該不會有人聽了音樂或看了小說之後,突然在心裏產生什麼道德教條,然後說這教條是我說的,而他是我的信徒。我可不會那麼低級。如果有人以那樣一種方式聽音樂或看小說,我們只能說,他顯然還不懂得什麼是聽歌看戲讀小說;他越是用力追隨,他的眼光,他的波長頻率,就離那世界越遠。
為什麼我由衷推崇的一個大好人,人們卻完全看不見他究竟 "好" 在哪裏?德蕾莎修女有這麼一句話,她說:"用不平凡的愛,做平凡的事。" 一個好人,他所作所為也許很平常,甚至也許幹過一些壞事,但他的好並不是在於其行為,而是在於其態度。
或者說,好壞是一種美感,而不是一種具體事證。所謂好人,並不是做好事的人。我看很多做好事的人,簡直就是人渣。不管他做多少所謂好事,不管他講多少正確、漂亮的話語,人渣就是人渣(我超想舉實例,不過,恕我膽小。算命的說我命中犯小人,叫我要好好練忍功,務必謹言慎行。)。
壞人當然也不是做壞事的人。我看很多做壞事的人,其實是個好人。好人的好,或壞人的壞,就在於這個人本身,進而呈現在他的 "一切" 言行之中(而非 "某些" 言行之中),而這一切言行 "本身",並不足以判斷好壞,因為它們並非道德美感的載體。
維根斯坦認為,哲學不是一種論證(argument),而是一種說服(persuasion)。道德美感這種東西,既然不是一種眼見為憑的行為主義概念,自然也無法透過論證取得優勢。
比方說,我認為 "聖殤" 這電影很美,藝術性極高。你說,暴力討債,一路打打殺殺的,美在哪裏?這時候,我只能啞口無言,因為我們並不是在討論一種經由客觀理性可以分出高下的東西。當然,我若不服氣,我也只能打開 "說服" 的開機模式,拐彎抹角地,以各種例子和影像,對你進行說服,看看能不能改變你原先的美學感受。
說服通常是失敗的,因為它畢竟不是一種科學理性。但也許有些時候它也有可能成功。聖奧古斯丁曾經說,他媽媽老是要他相信上帝,但後來真正說服他的,並非《聖經》話語,而是他媽媽日夜為他所流的眼淚。

南斯拉夫

陳真 | 2015.03.18 03:55 | #
TO 秉叡 及 所有想問我問題的人
希望大家以後別再問我問題了。問我我也不想再回答了。不知道為什麼,看巴勒網上自己寫這一堆東西,越看越討厭。
我沒有答題的任何衝動,很多醜事鳥事可悲的事更是不想談。從今開始,問問題要收費了。問一題,新台幣一萬塊。若是國內藍綠問題則一題十萬,只收現金,有參加靜站的可以打八折。
除了大學時代長年的家教工作之外(教數學與化學),過去這十幾年來我沒有什麼教學經驗,對台灣學生的學習狀況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常常有人(識或不識)私下寫信問我問題,常讓我感到震驚不已。因為幾乎所有問題都不像問題,倒像是派給我一份龐大的作業,面對這些 "作業",難道是要我寫一本書嗎?
發問者總得先說說自己做過哪些研究,了解相關問題的哪些觀點與說法,然後詳細說出你對這些觀點的看法,然後從中提出疑問,這樣別人也才有辦法回答不是嗎?
就好像常有人問我說 "海珊好壞哦,他不是殺死多少人嗎?推翻他有什麼不對?民主有什麼不好?" 面對這樣一些問題,你要怎麼回應?寫一本書給他看嗎?還是請他每天來家裏補習,牽著他的小手,帶著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讀過一篇又一篇的文章與書籍?
你的問題如果20年前提出,那還說得通,因為那時候沒有網路,在台灣想找書來看也不容易,也沒有AMAZON 可以買書,資訊極難取得。但這年頭資訊俯拾皆是,很多書甚至都上網了。若真想要了解某個議題,只要懂得一點點英文或德文法文等等強勢外語,理應很容易就能找到無數資料。
我並不止提到波斯尼亞戰爭,包括柯索沃及整個南斯拉夫內戰,都是美國和北約在主導整個發展。所謂人道介入只是一而再再而三不斷使用的一種藉口。今天要不是中國和俄羅斯武力強大,八國聯軍及軍閥割據與內戰的悲慘血腥歷史老早重演,隨便找個理由都能來個 "人道介入" 與 "民主輸出",搞個什麼 "之春"(敘利亞之春,阿拉伯之春...等等等)。
你只要會GOOGLE,打上一些關鍵字,不就能馬上找到一大堆資料。我並不想推銷任何立場或結論,但我相信,大多數人在稍微深入了解問題後,應該都會跟我得到同樣或類似的結論。
南斯拉夫內戰就是美國入侵伊拉克、阿富汗、敘利亞、利比亞等等國家的一個翻版。
有這樣一些書和文章(我只是隨手舉例,相關資料太多,族繁不及備載):
1. Fools' Crusade: Yugoslavia, Nato, and Western Delusions:
http://goo.gl/SBDq9r (AMAZON可買書)
http://goo.gl/F3pp2a (作者對該書的一個簡單介紹,這書原本被拒絕出版,Chomsky及許多人出來聲援)
http://goo.gl/AtlmCe (monthly review 期刊對該書的書評)
2. Stop U.S. Intervention:Noam Chomsky interviewed by Michael Lerner
http://goo.gl/xzR4aX (Chomsky談南斯拉夫,標題是:阻止美國的介入)
3. John Pilger這幾年的新書叫 Distant Voices(遠方的聲音)
http://goo.gl/rMI9V3 (電子檔)
裏頭有一章談南斯拉發叫 "The betrayal of Bosnia":
http://goo.gl/xgbTs6
4. " International Action center" 出版的專書,書名 "HIDDEN AGENDA: U.S./NATO TAKEOVER OF YUGOSLAVIA"(暗藏玄機:美國與北約控制南斯拉夫)
http://goo.gl/5TXtyw (amazon有得買)
5.John Pilger在 "New Statesman" 上的文章:
http://goo.gl/OD7zRF
裏頭約略提到美國及北約在南斯拉夫的一個 "民主盟友"Kosovo Liberation Army (科索沃解放軍,簡稱 KLA),它的血腥和恐怖,恐怕不會亞於當今的ISIS及美國在敘利亞的 "民主盟友" FSA (敘利亞自由軍)。KLA原本被美國認定為恐怖組織,美國為了發動科索沃戰爭,突然把它由 "恐怖組織" 調整為 "民主自由的鬥士",就跟當年為了打伊朗,就把海珊從恐怖份子調整為民主鬥士一樣。
當塞爾維亞人被西方主流媒體無日無之地妖魔化的同時(就如同妖魔化海珊一樣,以便發動侵略),這個民主鬥士 KLA 卻殺害了20萬的塞爾維亞人。西方媒體當做沒看見。
6.Global Research的文章,標題是The U.S.-NATO Military Intervention in Kosovo:Triggering ethnic conflict as a pretext for intervention(美國北約的軍事介入科索沃:催化挑撥種族衝突以做為入侵藉口)
http://goo.gl/NWFSX1
7. "Global Research" 的另一篇文章:NATO’s War against Yugoslavia was based on Lies(北約靠謊言對南斯拉夫發動戰爭)
http://goo.gl/W6Umem
8. WSWS 的文章,Why is NATO at war with Yugoslavia? World power, oil and gold (為何北約要打南斯拉夫?控制世界的權力、石油與黃金)
http://goo.gl/GPIRM3
9. Michael Parenti 寫的書 "To Kill a Nation: The Attack on Yugoslavia" (殺死南斯拉夫)
http://goo.gl/UNKHpC
10. Michael Parenti 的一篇談南斯拉夫的文章 "The Media and their Atrocities" (媒體的暴行)每次要發動侵略,總是會先由主流媒體開始炒作,對被侵略對象加以妖魔化。
http://goo.gl/QteFk8
11. International Action center 的文章 "The CIA role in Bosnia" (美國中情局在波斯尼亞戰爭中的角色)
http://goo.gl/quCGdi
文章中提到英國方面對於美國情治單位介入波斯尼亞戰爭的一些報導,包括軍事訓練與軍火提供等等:
CIA agents training Bosnian army," The Guardian (Nov. 17, 1994)
"America’s secret Bosnia agenda," The Observer (Nov. 20, 1994)
"How the CIA helps Bosnia fight back," The European (Nov. 25, 1994)
"Allies facing split over Bosnia," The Independent (Nov. 12, 1994)
"Europe braces for more rows with U.S.," The Guardian (Nov.12, 1994)
夜深了,就簡單回答這樣吧。再問就得收錢了。一題一萬塊。
這些資料只是隨手舉的一些例子,不是什麼非看不可的資料,畢竟相關資訊實在太多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做功課,自然就會得到彼此相去不遠的看法。縱有看法之不同,也才有個討論的依據及明確問題點。

講台語

陳真 | 2015.03.09 04:26 | #
巴勒網有不少大陸同胞,怕他們看不懂,我幫忙翻譯一下:
"哩細歹玩郎哩未工歹意?"
翻譯:"你是台灣人,不講台語?"
"哪細愛歹玩齁,丟愛公歹意啦"
翻譯:"你若愛台灣,就要講台語啦。"
小時候我的普通話原本還行,甚至還參加過 "國語文朗讀比賽",可是,自從台南到台北唸高中之後沒多久,我就變得很偏激,盡量不講普通話,也就是所謂國語。因此經常惹來許多爭議,甚至肢體衝突與風波。
我甚至也不願稱呼它為國語,因為我覺得獨尊普通話為一國之語很霸道,所以堅持稱呼它為 "北京話",它其實也只是一種 "方言"。
國中和小學都在台南唸書,雖然官方政策上有所謂 "國語推行員",專門以各種羞辱人的方式處罰講台語者,例如身上掛狗牌在走廊或操場上罰站,但南部大多數人當然不會排斥台語,所以,講台語基本上還不至於隨時隨地招來更大的羞辱。
國語推行員通常都由老師直接任命不喜歡講國語的人,所以我經常擔任這項國家所賦予的以語言復興中華文化的重任;誰敢講台語(所謂方言),我就必須像足球裁判那樣,遞給他一張罰單或警告牌,藉以罰款若干,或是交由老師定奪,根據罰單多寡,公開給予各種處罰,包括自己掌嘴或是互相掌嘴,青蛙跳,半蹲,掛狗牌罰站等等。狗牌上則寫下此人罪狀,例如 "我不愛國,我講方言"。
同學們知道我無心開罰單,所以常故意在我面前講一些聽起來好像台語的國語,例如 "棒賽"、"北七"(有人說他家住在北七巷) 等等,考驗我的智慧與文化修養。
有一陣子,愛國狂潮底下,基於抗日情操,連 "便當" 也不能講,必須說 "飯盒",因為便當是日語。
打從我一出生,國家就不斷告訴我,台語矮人一大截,台灣人的血統比較低級,外省人比較高級,講台語是很沒水準的;一切文藝創作或戲劇演出,在在不斷強化此一語言人格論,語言智商論。簡單說就是:操低俗語言如台語者,人格必然低劣,操低俗語言如台語者,智能必然低下。
這套政策教化,似乎在年輕女孩身上特別行得通。女生似乎特別相信這一套。在那年代,用台語追女仔是完全行不通的。
我國中念的學校全部是男的,好像沒幾個人會講國語,我是說同學們知道怎麼講,但很少有人會用國語交談。記得有一天,我跟同學走在一塊,剛踏出校門準備說再見時,我用台語問同學說,"晚上幾點(去游泳)?" 沒想到一個附近學校的女同學(台南女中)剛好騎車經過我身邊,竟然回頭對我們白了一眼,丟下一句話說:"沒水準!" 旁邊一堆正準備放學回家的同學看我們挨罵,笑成一團。
類似像這樣一種公開教訓,到了台北更是生活常態。加上我念的高中是所謂名校,身負眾人期望,而我竟然滿口沒水準的台語,因此經常在大街小巷、電影院或公車上,引來無數的衝突,我知道還有同學甚至被其他學校的同學抓去巷子裏圍毆,警告他不得再講沒水準的台語。
記得上高中第一天,老師說要大家一一上台自我介紹。不過只是講幾句話,這還難不倒我,但我很驚駭地發現怎麼每個上台的同學全部都用普通話(也就是所謂國語)發言?於是我偷偷問隔壁同學說 "老師有說只能用國語自我介紹嗎?" 那個同學姓廖,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因為他不但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還罵說:"神經!" 後來我給這位廖同學取了個台語綽號叫 "破麻",典故就是從此而來。但破麻究竟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估計是跟性器官有關,形容一個人很gy。
講半天我只是想說:過去那些被欺壓被羞辱被踐踏的一方,如果他們真的在乎那些痛苦的歲月與經驗,當自身已成主流時,其實就不應該再去欺壓羞辱踐踏他人;也唯有如此,痛苦才不會失去意義,才會有它應有的價值。就像杜斯妥也夫斯基所說,痛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配不配得上自己所曾經承受的痛苦。
在某種卑劣的政治氛圍下,過去這十幾年來,我從一個原本拒絕說普通話的台語愛用者,慢慢變成不太喜歡講台語,逐漸失去對它原有的好感或親切。面對市面上無數所謂本土的低俗文藝及電影與政治等等等,那樣一些極不自然、怪腔怪調十分做作的台語,更是令人打從心底感到厭惡。
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直想起蘭大弼。1997年我剛去英國時,有去他家拜訪。他來車站接我,一路往他家的方向走,全程講台語,而且是那種很典雅優美的台語,讓我印象很深。當我們走過一座吊橋時,他嘿嘿嘿笑著用台語說,"很有趣"(可惜我寫不出台語發音,類似 "就沈熟",會講老式台語的應該知道 "真有趣"的台語怎麼發音)。
後來,他看到我寫的 "給英國人的一封公開信",寄給我兩封很長的私人信,說明英國人的排外種種。信很長,好幾頁。他說,英國人的排外,多多少少是出於一種無知和 "恐懼"。
我來英國之前,聽說他喜歡吃大茂黑瓜,所以特地從台灣帶了幾罐給他。後來有一次,我寫信跟他說,如果還想吃,我下回再帶來。
可惜這些都已成往事。蘭大弼當了幾十年的彰基院長,當他從彰基退休回到英國時,並無儲蓄,帶著一只皮箱離開。我聽說他平常把錢幾乎都捐出去。
在維基百科上看到對於他辭世前的一段描述:
2010年,(蘭大弼)因多重器官衰竭在英國倫敦病逝,享年96歲。辭世前,寫下「台灣」兩字。彌留之際,以台語說出:「要照顧艱苦人(窮人)」,成為他最後的遺言。

2015年8月27日 星期四

哈巴狗電台 這條河沒有進步 2008-5-25 20:28

■陳真(醫師)


導演柏格曼說:「事實上我一直住在夢裏,偶而才造訪現實世界。」生活對我來說,不過一個「逃」字;逃離虛榮浮誇、陰沉詭詐,逃離低能、俗不可耐的所謂進步與光鮮亮麗;逃到彼岸、雲端,逃到世界的另一頭。朋友感嘆自己能欣賞藝術,卻無能創作;若有才華,人生痛苦將不白費。但我想,上帝只把才華賜給千萬人之一;我們需要的不是才華,而是逃,逃到夢裏,逃到一個美麗的精神世界。


半生忙碌,一事無成,當晚輩都已高居廟堂或飛黃騰達,免不了冷嘲熱諷。有位傻蛋讀者學成歸國,最近寫信來「批判」說:「你怎麼還在寫這些?你沒有進步!」但一個人不過就是一個人,就好像一片葉子不過就是一片葉子,隨風飄蕩,他需要什麼「進步」?當你來到河邊,看著幼時河流一如往昔,發出批判說:「這條河沒有進步。」當你仰望天空白雲變幻,發出批判說:「這朵雲退步了!」我們將不知其所云;也許只能說,他不明白什麼是河流,他與河流浮雲屬於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供奉不一樣的神明。


何止所思所想一如往昔,連內衣或襯衫都是從高中穿到現在,台南市夏林路(過去叫成功路)的蝦仁飯已經吃了40年還在吃,我不曾一秒鐘離開那些讓我傾心的人事物。改變世界很簡單,Andrei Tarkovsky的電影《犧牲》裏主人翁這麼說:「一個人每天某個時刻做著同樣一件事,世界將因此改變。」可是,極其簡單的小事,比方說禱告,卻似乎因其簡單而顯得特別難。也許難是難在人們根本不相信簡單事物的價值。一種社運,當媒體大幅報導了,馬上來一大群人;但我反倒比較相信落後與沉默、相信小貓兩三隻,相信人們一般所不相信的一些東西,而比較不相信數量、聲光或技巧與權力;我所渴望的世界無法靠權力來達成。一個戀人之所以是戀人,並不是因為他有著高超的戀愛技巧或豐富的戀愛經驗,而是因為他相信愛。


但可別誤會,可別以為我真的相信世界會改變。現實世界是沒有指望的了,仍有指望的是天堂或地獄,是死後的永恆世界。我很不喜歡Krzysztof Kieslowski(奇士勞斯基)的電影,但他有句話深得我心,他說:「我唯一的優點是:我悲觀。」可是,一個人對現實悲觀,對人事絕望,那他究竟為了什麼還活著?《麥田捕手》裏有這麼一段話,改寫一下大約可以這麼說:「一個不成熟的人總想為某種偉大的東西驕傲地死去,成熟的人卻為美麗的人事物卑微地活著。」

美國與泰國

陳真 | 2015.02.28 12:27 | #
秉叡,
我從沒提過 "他信" (或你說的塔克辛)被美國趕下台啊。他信是美國的忠實盟友,布希的哥倆好及大發戰爭財的Carlyle 集團生意好夥伴,美國並沒有 "趕" 他下台,美國只是 "同意" 讓同樣與美國關係密切友好的泰國軍方把他趕下台。
他信對於美國 "反恐大業" 之效忠真是乖巧得沒話講,要錢給錢,要人給人,要基地給基地,如果這不是美國狗,什麼是美國狗?但美國狗那麼多,主人挑狗而不是狗挑主人。況且他信畢竟是個真正意義上的生意人,自然也有他龐大家族的利益與人脈需要照顧,除了和中國及俄羅斯有時走得有點近之外,應該沒有做過其它讓美國不開心的事。
至於美國在上一回(2006年)泰國政變中的角色,請看:
http://goo.gl/P4ItjP
如果沒有美國事先點個頭,政個屁變啦。至於美國表面上講些什麼倫家粉遺憾啦,深深關切泰國人民的民主啊,當然都只是毫無意義的政治修辭。這不是什麼內幕,這只能說是一些普通常識。當然,這些常識全都是有根有據的,相關資料一大堆。
至於美國在去年(2014)政變的角色(這回是拉下他信的妹妹盈拉),所謂政變啦民主抗爭啦等等,同樣也是美國爸爸同意下的作為。請看:
http://goo.gl/TgmgDT
泰國軍方和美國的關係:
http://goo.gl/RxV94s
http://goo.gl/wvG1CC
要理解這些事一點也不難,只要抓住一個關鍵辭就行:Pivot to Asia(重返亞洲) 。
歐巴馬剛上任時,哈巴狗電台陳董事長不是頒發了五張獎狀給他嗎?以為他真的會廢核武、關閉關塔那摩監獄、嚴禁刑求與暗殺、撤離伊拉克和阿富汗、簽署並支持各種良好的國際條約如國際法庭(ICC)、氣候條約、廢除地雷條約,以及不會發動戰爭等等,沒想到好事沒做到半項,恐怖血腥戰爭卻一個接一個,利比亞、敘利亞及烏克蘭等等等等等。
歐巴馬這渾蛋真正所從事的工作就是 "重返亞洲" 四個字。翻成白話文就是:打倒中國,把戰爭帶進亞洲,以亞洲為下一輪世界大戰的主戰場。你只要沿著這個基本謀略去想事情,很多乍看不可思議的事便能豁然貫通。
當然,咱祖國也不是省油的燈,但它不是靠發射飛彈狂轟濫炸,更不派一兵一卒到世界各地殺人放火,它的武器是 "經貿",簡單說就是跟五湖四海各方人士做生意,你賺我也賺,大家當朋友,包括 "一帶一路"(所謂新絲路)、亞投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及RCEP (即東協加 N,N=6?)等等。
陳真,懷著滿腔 “熱” 血(約39度)寫於北上站樁列車中

Kusturica 談烏克蘭

陳真 | 2015.02.22 12:00 | #
我的 "國際觀" 的啟蒙人,把我從美國幻想中喚醒。請看這裏:http://goo.gl/MxXaf8
Kusturica 近日接受訪問時說:"Where west comes to spread democracy, disasters follow." 西方散播民主之處,災難將隨後而至。
Kusturica 和安哲羅普洛斯是至交好友,兩人都從不掩飾對於美帝侵略的強烈厭惡,經常對於當下的各種戰亂衝突發表反西方見解,特別是Kusturica。
安哲羅普洛斯早年參加希臘共黨,積極於政治;跟Eleni一樣,雖然都是藝術家,但政治態度鮮明,而且年輕時都有過一長段的反抗歲月。
Kusturica 應該是1954年出生,比他們兩人年紀都要小很多,但現在也差不多六十幾歲了,批評西方侵略戰火的力道卻反而越老越猛烈,引起不管是右派或左派的一致敵意,欲除之而後快,幾度有團體揚言要對他不利,並且真的付諸暴力行動。但 Kusturica 仍然持續大力發表反美言論,許多自命是什麼民主自由人士的混蛋,對他也非常感冒。如果哪天消息傳來說Kusturica 被暗殺,我不會感到意外。
他這回接受訪問的大意是:
Kusturica說,烏克蘭衝突是美國一手設計,這讓他回想起當年自己家鄉波斯尼亞的戰火。Kusturica 指控歐巴馬撒下漫天大謊,美國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提供武器給烏克蘭,並以民主之名,刻意製造衝突,進而挑起大規模戰火。
他說,美國的操作手法跟當年起源於自己老家薩拉耶佛的波斯尼亞戰爭十分類似。所謂民主抗爭的幾名群眾,突然遭到不明槍手的射殺,戰亂衝突於是越演越烈。後來卻發現,槍手很可能來自外國僱傭兵的刻意作為,以便嫁禍,挑起衝突,就跟當年之指控塞爾維亞一樣,進而爆發整個南斯拉夫內戰。不明槍手從何而來?確實真相,迄今不明。
記者問他是否支持普丁。Kusturica說,重點並不是支持或反對普丁,重點是我們不應該容忍跟烏克蘭政府關係密切的法西斯新納粹勢力。Kusturica說,他始終是個文化多元主義者,相信文化的多元將給生命帶來更多不同風貌。他相信,文化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帶來文明。但是,當南斯拉夫被摧毀,許多文化都消失了。而我能做的就是拍電影,希望它帶給人們一點溫暖。
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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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utniknews 21.02.2015
Belgian weekly Le Vif spoke with Serbian filmmaker Emir Kusturica who said that the Ukrainian conflict was staged by the United States and it reminds him of the war in his native Bosnia.
On the occasion of the release of his new collection of short films, Emir Kusturica, a celebrated Serbian filmmaker internationally recognized for a number of acclaimed films, spoke with Belgian weekly Le Vif about the situation in Ukraine, which reminds him of the wars in the former Yugoslavia.
Obama's 'Big Lie': US Has Supplied Ukraine With Arms From the Start
Kusturica blamed the United States for not only breaking the promise given to Mikhail Gorbachev about not expanding NATO to Eastern Europe, but also for staging the conflict in Ukraine by helping to start demonstrations on the Maidan Square.
Kusturica said the beginning of the Ukrainian conflict was similar to the start of the Bosnian War, which started in Kusturica’s hometown of Sarajevo. In Kiev, demonstrations turned violent when snipers started shooting at the crowd. Initially, the government of Viktor Yanukovych was blamed for shooting at the crowd; however, soon the story became murky, after reports appeared that foreign mercenaries may have been hired to shoot at the crowd on the Maidan. Similar events took place in Bosnia: unknown snipers killed several protesters and everyone accused the Serbs, but in the end nobody really knew who had sent the snipers, Kusturica said.
Emir Kusturica: My Purpose Is to Make a Movie to Make You Warm
When asked whether he supports Russian President Vladimir Putin and his stance on Ukraine, Kusturica replied that the current situation in Ukraine is not about supporting Putin or being against him, but rather being against neo-Nazis at the forefront of the current government in Kiev. It is absolutely intolerable that neo-Nazis groups are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the Ukrainian government, said the filmmaker.
To conclude his interview, Kusturica said he has always been a strong advocate of multiculturalism, as the plurality of cultures brings different flavors to life. He said that after the destruction of Yugoslavia, a lot of its culture was lost. Culture has enormous power and it brings civilization, Kusturica said.

CIA 中南美 暗殺

陳真 | 2015.01.30 02:54 | #
To 平璽

你這不叫"辭不達意",就像廁所牆上塗鴉一樣,你全部從頭到尾就只講了底下這幾句話。你說:

"與CIA有著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ISIS,這球做給日本可真是陽謀了,右翼軍國主義幽靈極可能借屍還魂。"

這話純粹胡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一直這樣亂講話。你是要考驗我的耐心嗎?

依你這話的意思是:ISIS和美國CIA是哥俩好,於是兩個串通好聯手搞個陽謀,故意做球給日本,故意綁架兩個日本人來炒新聞,以便讓安倍這個美國和ISIS的好朋友可以藉此合法出兵海外,恢復日本軍國主義。

這種胡扯不值得一駁。從這裏就能看出你其實對這些事完全一無所知。有知無知倒無妨。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明明無知卻要瞎掰。

巴勒網反美,但也不至於卑劣到用信口開河的方式去反美。胡扯就是胡扯,造謠就是造謠。就算對一個敵人也不該用造謠抹黑的手段。任何人,細節上犯錯難免,但造謠胡扯或存心信口開河卻是很卑劣的行為。

美國為了顛覆敘利亞政權,聯合一群 "民主友人",供給大量精良武器與鉅額資金等各項援助,成立所謂反抗軍。美國向來的原則很簡單: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就是民主友人。於是ISIS便從中茁壯。

如我之前寫過,美國在二次戰後便立即吸收戰敗的納粹頭子,提供武器與資金及各項軍事物資與訓練,派遣他們到海外四處搞恐怖攻擊與暗殺,顛覆反美政權;切格瓦拉就是這樣死的。

八零年代,美國CIA更是在中美洲幹下一系列令人髮指的血腥恐怖暴行。例如全面提供武器及各項軍事援助,協助薩爾瓦多親美軍事獨裁政權殘殺異己及反美人士、左派人士等,並組織惡名昭彰的暗殺隊伍;前後一共七萬五千人遇害。

除了薩爾瓦多,另外比方說,為了顛覆尼加拉瓜左傾政權,美國也是一樣提供武器及軍事人員訓練,培植反政府武裝勢力,同樣以暗殺及恐怖攻擊等各種血腥手段殘殺異己。

暗殺是其中一個主要手段。美國CIA所成立的暗殺隊伍在各國的名稱各異,但手段卻始終十分凶殘,動輒滅門或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放過一個。記者或教師或工會人士,更是主要殺害對象之一。

在這段極其血腥的八零年代中美洲歷史中,這一連串的恐怖血腥任務的主要發號施令者是誰呢?就是 John Negroponte。誰是John Negroponte?他是當年的美國駐宏都拉斯大使。

2003 年,布希入侵伊拉克,2004年任命他擔任駐伊拉克大使,其實也就是伊拉克的最高權力人物。

John Negroponte在伊拉克幹些什麼呢?一樣是成立暗殺隊伍,複製當年所謂的薩爾瓦多模式。所謂暗殺,其實應該叫明殺,因為要殺就殺,他根本不怕你知道;暗殺名單據說多達五千人,包括伊拉克各地反美人士及反抗者。

接著是利比亞,乃至目前製造人類近代史上最大難民潮的敘利亞內戰,全是一模一樣的手法,明的轟炸及恐怖攻擊之外,就是暗殺,暗殺,暗殺。

2005年,布希任命這位John Negroponte擔任美國第一任國家情報局局長,同時也是美國常駐聯合國大使,美國副國務卿等等。

美國所培植的這群旨在顛覆敘利亞政權的 "民主友人",其實就是各地軍閥、流氓及各種敵對勢力與教派的組合,出於爭權奪利及意識形態的不同,逐漸起了內鬨,於是ISIS 和其他民主友人就打了起來,進而和美國主子對幹。

美國的事講到這,回到你身上。當我說你瞎掰胡扯、信口開河時,你現在卻又跳出來說你只是 "辭不達意",然後什麼也沒說,卻貼上一篇跟你之前的瞎掰完全相反的報導。我實在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是存心來亂的嗎?還是你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瞎掰造謠,而且前言不罩後語。

這篇報導有說ISIS和美國聯手做球給日本以便讓日本軍國主義復活嗎?而且,這樣一篇十分主流的報導根本就是在為美國漂白,事實哪裡是報導所說的這樣輕描淡寫。美國和ISIS的關係,怎麼會只是 "搞烏龍"的一種什麼 "漏洞",怎麼會只是一時 "不小心" 讓錢和武器給投到ISIS手裏。彷彿美國很無辜很清白,只要出面 "自清" 一下就好了。

你一方面瞎掰一個很低能的陰謀論,把ISIS和美國及日本給綁在一起,說綁架及殺害人質只是為了讓日本軍國主義藉屍還魂的陽謀;現在卻又貼一篇論調完全相反的報導。你這樣隨便瞎掰,而且瞎掰的內容甚至還互相矛盾,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你繼續不斷胡扯,那我也實在沒那個精神和體力應付,往後我就不多說而直接刪。

你常在這裏留言,但我們沒有人知道你是誰,可否請你做個自我介紹。當然,不說也無妨,畢竟匿名是你的自由。但是,瞎掰造謠卻不是任何人的自由。

再說一遍,發言請謹慎自重。

任何人都一樣,犯錯無所謂,任何觀點更是無妨,有錯,有不同觀點,也才有所謂討論;但犯錯和瞎掰造謠及信口開河畢竟是兩回事。

除此之外,仍是老話,各位看是要採藝術腔、道德腔或政治腔任何意涵腔調統統都無所謂,看你要怎麼自言自語也都行,但請切記,這裏是公眾論壇,不是 "討論" 你或我或他的地方。

自言自語的意思就是完全與任何人無關,而不是把一種理應純屬私人的道德腔拿來回應他人,或教訓他人應該怎麼做或應該有著什麼情緒有著什麼感受有著什麼人生觀才是它媽的溫馨道德完人。

道德的事,我們只講那些所有人理應都該接受的最低形式的道德,例如不要強姦,不要隨便殺人,不要睜眼說瞎話,不要造謠,不要貪污等等等,至於那些什麼溫馨豁達的聖賢之道或什麼美妙的人生觀,私下勉勵自己或檢討自己就行了,千萬不要拿來教訓或回應他人,因為留言板畢竟不是EMAIL,不是讓人 "討論" 你、我、他的地方。

結論是,不要企圖碰觸人,不要有任何有關人或有關一己美妙溫馨道德的 "回應"或 "教訓"或 "影射"等等等(因為沒有比這更不道德的事了)。至於公眾事務,若你有意見就請儘管說,只要不是信口開河亂造謠。

在一個應有的分寸下講話寫字理應沒有那麼難才對,但實際上在台灣卻好像根本不可能存在一個公眾版面是大眾所願意真心尊重和維持的,動不動就想要跨越分寸。

寫字理應是十分愉快且簡單之事,但是,被迫回應或被迫澄清或被迫承受那些即使想澄清也根本無從澄清的有關個人事物的批評指教,卻讓人很痛苦很無言。

當有人以為自己是一支大鐵錘時,在他眼中的一切都變成了釘子。

陳真 | 2015.02.01 15:52 | #
Chomsky說到美國時,曾引用一個俚語如此說道:"當有人以為自己是一支大鐵錘時,在他眼中的一切都變成了釘子。"
意思是說,美國是全世界唯一的超級武力大國,所向無敵;就如羅素所說,軍火商及相關跨國集團才是美國永遠的真正主子,於是,燒殺擄掠,盡一切努力挑起戰亂,就成為它擴張全球勢力版圖,強取豪奪的唯一方式。他人在美國眼裏,不過是根釘子,大鐵錘一敲便就範。
幾年前,當歐巴馬那個戰爭罪犯人渣提出所謂 "重返亞洲" 的戰略布局時,我心頭頓時從此蒙上一層很深的陰影,因為這意味著,搞垮了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敘利亞等等等,緊接著,以環繞、圍堵中國崛起的亞洲地帶,很可能將是下一波戰火所在。
這不是危言聳聽。你從這幾年來不管是菲律賓、日本、印度、越南、印尼、緬甸及泰國等等諸多迥異於往昔的不尋常挑釁、舉措或意圖,就能很清楚看見這樣一股戰爭烏雲迅速集結在亞洲上空。其中配合美國、最積極使壞的就是日本。
除了軍事或政治鬥爭之外,可怕且醜陋的經濟戰火也正如火如荼地進行。這樣一種 "重返亞洲" 的侵略攻擊企圖是全方位的。至於ISIS或FSA等等一些美國所培植、藉以血洗顛覆敘利亞的戰爭工具,各自茁壯,其實美、日及西方列強不但一點都不會擔憂,反倒是一種大好機會與藉口,藉以大展其侵略與擴張的鴻圖。
這些事,說來話長,很粗糙地來說,大約就是這樣一個局勢與發展。在戰火罩頂、血腥橫行之下,台灣人即使不打算站在和平與公義的一邊,最好也不要笨到高聲高調地充當美國走狗,這只會使台灣帶來極大的禍患隱憂。
當血腥殘酷的ISIS佔據整個主流媒體版面之際,我們不應該忘記,美國才是這一切罪惡的始作俑者,並且不斷變本加厲,以各種名目,包括自由與民主,企圖把整個世界拖向戰亂深淵。
還記不記得2003年美軍入侵巴格達之際,整個伊拉克街頭暴徒橫行,姦殺擄掠,完全無法無天,人與人竟可以互相任意殺害對方而不用擔心遭受法律制裁;收藏人類歷史重要文物的伊拉克各大博物館及古歷史建築橫遭任意摧毀與劫掠,滿街暴民。你還記不記得布希當時對此是怎麼說的?他說,這沒什麼,人們需要自由,自由的空氣就是這麼一回事。
底下有篇報導,值得一讀。每個人性向不同,志趣不同,但政治與戰爭是這樣一種東西,你就算不想理它,它還是會來理你,你是逃不掉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對它,進而反對它,阻止惡事的擴大與發生。
最好是自己能持之以恆去了解這一切。既然逃不了,何不清楚地面對它?好好弄懂這一切,形成自己的判斷。看得懂各種外文的就多看外文,例如 WSWS;只懂中文的,還是可以看看RT(MOD上經常有中文字幕的新聞),看看苦勞網,看看鳳凰衛視,少看什麼自由時報這種完全不以造謠抹黑為恥、致力於挑撥族群仇恨、邪惡到爆的無恥媒體。
以前要取得或傳遞訊息都很難,還得訂雜誌,做剪報,影印,寫眉批,自己做傳單,然後到郵局買郵票,填地址,寄信等等等,經常寫地址寄傳單忙到三更半夜,然後才能對外傳遞一點點訊息。但這年頭,資訊取得較容易,人們卻反倒更加無知無感,彷彿只要眼不見便為淨,彷彿只要每天用各種好萊塢式無血無肉的低級文化趣味麻醉自己,真實世界便與你無關似的。

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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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藤遭斬 安倍哽咽:要讓 IS 贖罪
2015-02-01 中央社 東京1日綜合外電報導
「伊斯蘭國」(IS)把據稱斬首日本人質後藤健二(Kenji Goto)影片上傳至網路後,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今天語帶哽咽地痛批這種「殘暴、卑劣至極」的恐怖行徑。
「日本放送協會」(NHK)報導,安倍語帶哽咽地對媒體說:「我對這種殘暴、卑劣至極的恐怖主義行徑憤怒至極。我們將與國際社會合作,讓他們為其罪行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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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陸成超強國 美恐不擇手段
中時電子報 記者陳筑君╱綜合報導
2015年2月1日
中國崛起伴隨而來的多極世界格局,讓建構冷戰後秩序的「一超」美國焦慮不安;俄國專家提醒,世界處於大規模重組階段,但美國及其盟友將會企圖摧毀這些新興聯盟,為達此目的,美國恐動用多種手段,包括挑起內部衝突、組織顏色革命、利用舊的恐怖組織等,「烏克蘭陷入動亂」正是在打擊「絲綢之路經濟帶」。
由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發起的亞太議會論壇,日前在厄瓜多舉行第23屆年會,本屆論壇曾就「必要建立多極世界」相關議題進行探討,獲多數成員國支持,惟成員國之一的美國,這次並未派員參加,俄羅斯衛星網撰文分析稱,這是因為美國對此意見不感興趣,且與該國政策背道而馳。
美正建立單極世界
聖彼得堡國立大學遠東國家歷史教研室主任科洛托夫指出,美國在冷戰結束後企圖按自己的模式建立單極世界,「世界正處於大規模重組階段,建立的新聯盟將決定新的世界秩序,但美國和依賴它的國家企圖摧毀這些聯盟。它們通過製造地區的不穩定,破壞那些正在世界不同地區產生的聯合計畫」。
科洛托夫直言,為達到破壞新聯盟目的,美國將動用多種手段,包括挑起內部衝突、組織顏色革命及利用舊的恐怖組織,使其疲於應付。
其中,就遏制迅速強大、可能成為多極世界一極的中國,「美國可能利用東亞的不穩定弧」;科洛托夫解釋說,「美國可能會有系統地強化此弧的緊張度,包括擴大中國與越南、印度和中亞國家之間的矛盾」。
強化東亞不穩定弧
他舉例,美國早已宣稱,不會允許中國在南美建造類似巴拿馬運河的運河,因此,當北京計畫打造新絲綢之路時,美國開始「收拾」絲綢之路經過的中亞國家;例如當初烏克蘭與中方進行在克里米亞建設絲綢之路港口談判時,烏克蘭便陷入動亂,這是由於美國不會允許出現自己或其盟友不能控制的新貿易線路。

要當一個好人

陳真 | 2015.02.15 01:08 | #
To 志鴻
如果連一個總統都沒法維護自己最起碼的名譽而只能任人抹黑造謠,更不用說無法召喚鎂光聚焦為己發聲的一般人。
台灣的所謂民主、自由與人權,是有前提的。首先,你得合乎某種主流顏色,合乎某種政治正確,然後你才有可能免於各種全然肆無忌憚的人權侵害,否則你就得放棄言論自由,選擇噤聲不語,明哲保身。
這種大開人權與自由倒車的情況,在過去十幾年來綠營這樣一種 "法西斯" 勢力壯大之後,更是變本加厲。當然,主要是拜網路暴民文化之賜。
在這之前的舊國民黨威權時期,加害者是 "國家",但國家總不可能天天盯著每個人的一言一行;而且,國家對付你,表面上還是得假裝講點文明道理,不至於肆無忌憚。但現在哪需要國家或黨出面,任何一個人躲在電腦螢幕後面,都能輕易地整你、傷你,把你抹黑得臭不可聞。
而且,卑劣手段千百種,冒名虛構,以假亂真,虛虛實實;虛構完之後再以另一種假身份大量自我引用,大加傳揚等等,旁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其中之陰暗複雜。人們面對謠言或抹黑,一般都不會相一切 "全屬" 空穴來風,總會以為也許裏頭 "多多少少" 真的有些什麼問題。總之,任何一個人,只要動動滑鼠,輕易就能把你給 "爭議化" 、 "去道德化" 或 "小丑化",進而使你的言論失去應有的影響力及可信度。
威權時期,大不了不說話。但在這所謂民主進步時期,許多時候,你及你的家人甚至連保持沉默的自由也沒有。比方說,大家都在反 "統媒",為什麼你不反?大家都在歌頌偉大的太陽花,為什麼你不歌頌,為什麼你不簽名支持?你是對咱勇敢的台灣人有仇嗎?於是,一群暴民就會開始有計畫地對付你,不擇手段傷害你。當然,也許你會覺得沒有這麼嚴重,那其實只是因為你很乖,"勇敢的台灣人" 當然就不會找上你。
Noam Chomsky曾說網路帶來一種對於主流聲音的反叛,一種眾人藉以澄清是非的力量,因此給予相當高的正面評價。網路在西方世界或許如此,但在台灣卻剛好相反。台灣人是這樣一種人:無腦,一窩蜂,陽光下很畏縮,但只要一匿名便大無畏,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缺乏自尊與榮譽感,似乎完全無法自律。
因為無腦,所以很容易被主流勢力所洗腦操控。因為一窩蜂及缺乏自信,缺乏獨立人格及獨立思考能力,於是人云亦云,有一種呼朋引類、西瓜倚大邊、進而傷害少數或弱勢一方的性格。若再加上匿名使壞的強烈窩囊民族性,網路更是成為一種非但不是 "反叛主流" 的正直之聲,反倒是主流法西斯勢力的血滴子,無數無腦匿名暴民自動為其效命,盡一切可能隨時隨地傷害異己。同樣一種工具--網路,在西方或許是反叛主流、對抗強權的武器,但在台灣卻恰恰完全相反。
除了上述這樣一種民族性,也許還有個我常講的原因就是,台灣社會對於是非善惡美醜絲毫不感興趣,而完全只在乎敵我顏色之勝負。只要是不同顏色,便是敵人;對於敵人,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傷害他,你都會在你所屬的陣營中獲得讚賞。
因此,對於那些應該繩之以法、行事卑劣齷齪的政客名人等等,即便你有充份理由或證據,你非但不敢對之有一絲批評 (因為批評之後肯定會有可怕的報應),甚至連你想為無辜者(例如馬英九或任何一個舉藍旗的人)說話,都會被視為敵人而遭到暴民攻擊。也就是說,所謂是非美醜,在這島上是完完全全沒有任何份量的。人們根本不在乎這些,而只在乎敵我勝負;只要能傷害所謂敵人,任何卑劣手段都會被視為英雄。他哪管你什麼謠言,只要對敵人不利的東西,即便明明是空穴來風,他照樣會把它當成事實來四處傳揚、譴責與羞辱。
這樣一種現象,在舊國民黨時期基本上是不普遍的。在那個恐怖年頭,人們反倒仍然在乎是非良善與否。但這年頭,是非良善完全不值錢了。
唸高醫時,校園內常出現攻擊我的匿名黑函。比方說我至今保留一張在高醫校園流傳甚廣的漫畫傳單。我被畫成一條狗,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狗鍊,被一個像黑道那樣的人牽著 (影射檯面上一些黨外政治人物);這些黑道,滿臉橫肉,邪裏邪氣,嘴裏還叼著煙。意思是說,黨外就是黑道地痞流氓的組合,而我為了錢,甘心和他們合作,甘心被他們所利用。有幾次,班上有幾位同學甚至當著眾人的面(或是私下),大聲質問我說,究竟我誣蔑政府、傷害社會能為自己賺進多少錢?或是質問我如果沒有做壞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怎麼會害怕戒嚴?旁邊有其他同學憤怒地附和說,為什麼政府不把我們這些黨外人士槍斃!
解嚴之前的高醫,剛入學、更早之時,全校就只有我一人反國民黨政府,沒有任何同志。走在校園裏,甚至都有人身安全的問題,因為大多數同學相信我是歹徒。
我能理解這些同學的憤怒,因為他們真的以為黨外人士全是黑道流氓,以為我們從共匪那邊拿錢,而且暗中經營賭場娼館謀取暴利,整天誣蔑政府,鼓吹解嚴,鼓吹開放報禁,鼓吹組黨,鼓吹兩岸和解,以便木馬屠城,以便製造台灣動亂,為的就是要傷害台灣社會。他們之所以憤怒,意味著他們還在乎是非善惡。
後來,幾年之後,有兩三個同學各自跑來跟我懺悔,有的痛哭流涕,有的交給我一張卡片,裏頭寫滿長長的悔恨與自責,說他被誤導,甚至還真以為我跟張俊雄等人合開私娼館。
講這些的意思是說,他們之所以對我憤怒,並不是因為我的立場顏色跟他不同,而是因為他們聽信抹黑謠言,以為我真的做出這樣那樣的壞事。當他們知道被騙之後,對我的態度當然馬上就不一樣了。但這年頭完全不是這樣,人們哪管你什麼是非善惡,他只在乎你有沒有挺綠,有沒有反中仇中,藉以判斷你是敵或友。只要是敵人,那就是完全可以不擇手段任意傷害之。至於造謠抹黑,只是殺敵的一個基本手段而已,他根本不會在乎種種抹黑內容是否屬實,只要能傷害敵人就是對的。
這事其實很重要。我對自己,以及對於我最在乎的親朋好友們,我始終只有一個很深的祝願,那就是我希望自己,同時也希望他們,都能成為一個好人,因為成為一個好人極端重要。我們不可能期待人生無風無浪,種種生老病死悲歡離合終究都會找上每一個人,大多時候,生命過程中還會有更多巨大的痛苦、不幸和災難,沒有人能避得了這一切,唯一能讓人有勇氣面對生命一切磨難的憑藉就是讓自己成為一個好人。
好人當然也會痛苦,也會孤獨,也會寂寞,也會害怕,甚至也會自殺,甚至這些負面的東西往往和好人連在一起。但是,人只要依附著善,他就比較能在表面的驚濤駭浪底下,求得一份內心深處的真實愉悅與平靜;簡單說,他就比較有可能有著一種深層的快樂。據說托爾斯泰重病時,都還意識模模糊糊地對著照顧他的人說,"我沒事,你們不用管我,你們去照顧別人吧,照顧那些更需要照顧的人。" 這讓我相信,一個好人,不管他自身遭到什麼樣的折磨與痛苦,他都還是愉悅而不悲慘的。生命儘管可悲,但不要落得悲慘。
貝多芬臨終前據說也有類似的說法。他對友人說,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的小孩,如果你真的希望他一生快樂,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教育成一個好人。
壞蛋也許往往如魚得水,左右逢源,但我沒法想像那樣的人如何可能真的擁有某種深層的平安與愉悅。

法西斯

陳真 | 2015.01.14 10:03 | #
應該差不多是2001年左右,也是透過漫畫,一個日本混蛋漫畫家,出版一本政治漫畫,引述奇美電子老闆許文龍所言,把慰安婦描寫成亞洲婦女爭相 "出人頭地" 的一種自願從娼行為。一些台灣民間團體提出抗議。我也寫了一些文章批評該言論之惡質扭曲史實。
這事理當是非清楚,沒什麼好說。但我那時還太過於低估綠營的法西斯本質,真沒想到他們竟然出來聲援捍衛這本低級漫畫,說許老闆和該漫畫所言都是事實,說慰安婦確實是爭相出人頭地的自願行為,數十萬亞洲婦女們自願為日本皇軍提供性服務。
一開始我很不解,為何要睜眼說瞎話?我後來慢慢能理解,綠營之所以如此胡說八道,無非就是因為反中反華,只要是傷害大陸人的行為都值得讚賞與歌頌;只要能抹黑大陸人就大力支持與宣傳。
更讓我訝異的是,一些綠營的大老,原本是我非常尊敬的人,他們不但附和日本鬼子對於慰安婦的謊言與抹黑,甚至還集資印刷,擴大發行、免費贈送這本無恥漫畫。
這樣還不夠,這些與我原本私交甚篤的綠營大老們(顧全其名譽,姑隱其名),看我努力寫文章批評其惡行,竟然在課堂上,在會議中,在私下,在各種場合裏說我 "變節",說我 "被國民黨洗腦",說我 "背叛台灣人"等等。至於他們所豢養的那些沒頭沒臉的網路綠蛆們,對我的抹黑與造謠之卑劣與惡質就更不用說了。
這兩天新聞還有件事,底下新聞也有提到,有一位日本大學教授二十幾年前是朝日新聞的記者,因為報導一位韓國慰安婦的痛苦回憶,二十幾年來不斷遭到人身攻擊與抹黑,包括騷擾他的大學工作,威脅、抹黑、揚言傷害其家人等等;最近決定提出相關控告。
諸如這樣一種非常惡質化的法西斯惡勢力,在台灣和日本都很常見,兩者都有志一同努力竄改史實,努力洗腦下一代,使之仇視大陸人。只要能傷害、抹黑大陸人,就是愛台灣,就是愛日本。他們的基本心態是這樣。
我花了幾年的時間,歷經種種不亞於這位日本大學教授的痛苦經歷,方才明白這些過去與我十分友好的朋友們或我原本極為尊敬的前輩們,原來是這樣一種心思。
我很難再把他們視為同志。我們只是剛好在對抗蔣家王朝的那個年代,因為表面立場的一致而站到同一條線上,骨子裏對於是非善惡美醜的想法和品味其實完全南轅北轍。
我反對惡事,但我並不敵視族群,就猶如我反美,但我並不敵視美國人。我更不會以傷害無辜者為手段來打擊所謂敵人,更不會整天歪曲事實,造謠抹黑。
手段對我來說,就是目的本身,我不相信透過卑鄙的手段能達成什麼美麗燦爛的目的。我更不相信,天底下會有什麼偉大的政治目標必須透過毀棄基本人性,傷害基本是非價值才能達成。基本人性與是非價值,理應就是一切目的的總和,豈有透過傷害它來搶奪毫不重要的私人權位之理。
法西斯是這樣一種東西,就跟發霉一樣,你一個不小心,它就會在陰暗處長出來,逐漸蔓延。你必須不斷擦拭,才能防止它的滋長。但良善價值與基本人性卻剛好相反,稍有一點壓力與誘惑,就很容易萎縮。給你一點好處,或給你一點恐懼壓力,你馬上就會對之視而不見,不當一回事。
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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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教科書刪「強擄慰安婦」
2015年1月10日
中國時報【黃菁菁╱東京9日電】
日本教科書出版社「數研出版」去年以「錯誤記載」為由,向文部科學省(文科省)提出申請,要求將高中公民課的「現代社會」和「政治經濟」教科書中,有關「從軍慰安婦」及「強擄」的記載刪除,且已獲文科省批准。今年春天起該出版社發行的教科書,將不再出現強擄慰安婦的內容。
記者報導強擄遭攻擊
《朝日新聞》曾刊載已故前日軍吉田清治的證言指出,前日軍曾在南韓強擄慰安婦,但後來被指是吉田做偽證。朝日去年8月為此公開道歉並撤除該報導,日本政府指責朝日破壞國家形象,並極力撇清前日軍與「強擄慰安婦」的關係。
前朝日新聞記者、札幌北星學園大學特約講師植村隆,24年前曾寫過強擄慰安婦的報導,此後便不斷遭到人身攻擊,連他目前任教的大學都接到威脅信函,家人、友人等也遭網路流言攻擊。

2015年8月26日 星期三

人事物的大小

陳真 | 2015.01.12 02:24 | #
To 隆誌
我能理解你為何用 "小人物" 來形容這些自願飛蛾撲火、烈燄焚身的戰士,也許你指的只是一種權勢地位的大小。所以,我並不是要反駁你,而只是反駁一般世俗對於大小的認知。
寫東西時,我常不願提到一些政客或親x學者或什麼名人名導名作家等人的全名,並不是因為害怕被人告上法院,而是純粹出於一種不屑,不屑以上肆對下肆。
誰是上肆誰是下肆?當然我是上,這些不值得一提的人是下。即便他們世俗權位多麼巨大高聳乃至當總統或什麼大院長大教授大市長也一樣,沒出息就是沒出息,根本不值得一提。
即便不寫出全名以減少屈辱感,可是,每當我提到這樣一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時,我還是會覺得十分屈辱;曾幾何時,我竟然得墮落到必須去批評這樣一些沒出息的人。
在過去,我們對抗蔣家,對抗真正意義上的白色恐怖,付出青春血淚、家破人亡的慘痛代價,但我並不覺得窩囊或屈辱,因為我知道我的敵人們倒也不是什麼沒出息的人,而是一個可怕、血腥的大獨裁者,一個恐怖王朝,一整個為所欲為的國家機器。
我不知道有幾人能體會,批評時下這樣那樣一些小人物時的一種強烈屈辱感?能體會者恐怕少之又少,因為絕大部份人應該都不會真的打心底把這樣一些權勢者看成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沒出息小人物。相反地,幾乎所有台灣人每天都抬頭仰望著這些小癟三,仰慕有加或厭惡之,十分抬舉其重要性而專注其一言一行。
這樣一種 "以我之上肆去批評下肆" 之毫無尊嚴的屈辱感,總是嚴重困擾著我。加上台灣人特別喜歡談政治,我常嚇得完全不敢使用手機,不敢查簡訊,不敢看 Line,不敢查email信箱,不敢見人,因為我實在很怕人們又要找我談政治或是談一些讓我感到很尷尬無言的事。
比方說有一陣子,人們總問說,你去看賽德克什麼萊了沒?問到實在不耐煩了,我就說,你覺得我看起來有那麼低級嗎?
至於談起政治話題,更是尷尬無言,完全不對盤,完完全全就是被徹底洗腦的一群人。我不可能當面對每個人講幾天幾夜的課,只好啞口無言,尷尬陪笑,極為難堪。
再說,政治這東西不是用來談,而是用來做的;我不知道光談而不做,有何意義可言?更恐怖的當然就是所謂談政治或談時事,話題總是圍繞著台灣社會檯面上鎂光閃爍的這些沒出息的名人、政客們,而且大多數人對之充滿仰慕與崇拜。
前些日子,有一群朋友,看我信也不回,電話也不接,Line也不看,不知道我是死是活,於是就突然跑來我工作的醫院找我。談話中知道我想搬離台南,很開心地叫我趕快來台北,說 "台北現在是柯P 的天下",意思似乎認定我是綠的,或認為我是醫生,回台北也許有機會跟著柯大帥一起雞犬昇天還是怎樣?我也不明白此話含意,總之就是尷尬無言。
我知道朋友們對我友善,全是好意,但這樣一種溝通與交往,依然常使我感到很恐懼,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迎合種種主流思維與世俗評價去與人交談。
我的手機簡訊和line及信箱,總是有數以千計的訊息我根本不敢看,更不敢回,而且也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回,真是超尷尬,因為往往都是談一些我無從搭腔或根本不值得談論但卻很熱門的話題。
當我在留言板上有時不得不對這些鎂光閃爍的熱門小人物(所謂名人)罵上兩句時,總覺得很窩囊,我怎麼墮落到竟然需要去批評這樣一些小癟三。但我之批評,純粹只是想拿他們來做為一種例子,藉以陳述某種觀念或描述一種狀況,而絕不是我對這些人事物有任何興趣。
唐伯虎總不可能樂意去批評馬文才吧,一個戰士也不可能喜歡批評他身上的一隻跳蚤,除非他之批評只是拿對方來做為一種例子,藉以說明某種處境或觀念等等;就好像巴樂一斤五元香蕉一斤八元,藉以練習一種算數那樣,香蕉巴樂只是一種例子,而不是我們真正關注的對象。
林義雄1990年剛回國那頭幾年,在各種演講場合中,經常有聽眾問他對於當時擔任總統、努力打壓反對運動、甚至羞辱嘲諷二二八受害者的李登輝有何看法,林義雄總是(看起來很無奈)地回答一句: "這個人不值得任何批評"。
記得有一次,有個聽眾不接受林義雄這樣一種回答,就反駁說,李登輝好歹也是個總統,怎麼會不值得批評?林義雄才勉強針對問題講了幾句。
我多少能體會林義雄為何會這樣講,雖然他對李登輝的不屑,跟我對小頭銳面的權勢人物的不屑,也許還是不太一樣。
當然,我並不是說我是大人物。我只是要說,大小是相對的,相對於這樣那樣一些窩窩囊囊的政客或親x學者或名人之類的小癟三,我自然是遠遠比他們大太多了。巴勒網的每個人或一般人肯定也都比這樣一些人要大得多,只是大部份人自己不察覺,把自己給看衰小了。
這些政客、名人、名教授或什麼領袖之類,論權勢,他們當然很龐大,我連他們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但若論及做為一個 "人" 的水平,這些小頭銳面者卻十足窩囊猥瑣。
如果這樣很難懂,那不妨就從存在主義那樣的一種精神與態度去理解人事物之價值所在。當然,我很不願意連講這麼淺顯的一個道理也要訴諸什麼哲學思維,不過,如果真的想不通,不妨還是可以從比方說存在主義去理解我所要表達的。
十六年前,曾聽一個維根斯坦的當年學生 Wasfi Hijab 講起半個多世紀前的一件往事。他說,有一天,他跟維根斯坦一起走在街上,他問維根斯坦為何老是勸人不要以哲學當職業?當時兩人剛好行經劍橋某個學院,維根斯坦突然停下腳步,若有所思,指著學院門口一位校工(porter)說:"因為,像這樣的人和工作,才是我所尊敬的。"
我舉這故事只是要說,在我眼中的 "大",在人們眼中也許渺小無比;反之亦然,人們所看重與抬舉的人事物,在我看來往往窩囊沒出息。我寧可捏LP自殺,也決計不會成為那樣一種沒出息的窩囊廢。
小麻雀覺得自己能要到 "一把黃小米"(胡適詩句)很得意,眾麻雀都好羨慕,但鴻鵠之志又怎麼會是企求這樣一把飼料?
我知道台灣人是不會相信的;台灣人不會相信有人會拒絕權勢名位於千里之外,更不可能相信那些東西只是 "一把黃小米"。這事只能說:信不信由你。如果你是那樣的人,你就會信,否則就很難相信,而是會把權勢地位大小和能力大小畫上等號,以為每個人都必然著眼於這樣一些目標。
但你想,諸多仁人志士,以他們往往驚人的資歷和資質,若真想追求權位,有可能一生沒沒無聞,連一點點名利都要不到嗎?有可能履歷表越寫越基層,甚至著作欄位始終掛零嗎?有可能嗎?
那天慧如演講提到畢道文醫師,說他從高職位做起,卻一路越做越基層,默默以終,至今印尼無人知曉其貢獻。學姐好像很開心,轉頭對我說,"跟你一樣,越做越基層"。
對此恭維,我倒是很受用。但平常與人交往,卻必然只會招來人們的鄙夷與輕視或誤解:人家你的學弟學妹都當院長當部長或著作等身的大學者了,你還在那邊寫留言板啊,還跑到連聽都沒聽過的什麼碗糕醫院當赤腳醫生啊?
對此我亦無言,只能還是那句老話:信不信由你。如果你是那樣的人,你就會信,否則就很難相信。
至於隆誌說:"大時代裡,(這些)小人物無力改變大局。" 我明白你所謂大局指的是現實戰役的勝負。但我若不以勝敗論英雄,便又是另一種說法。
這些人不是小人物。這點已說過。他們的權勢確實很小,甚至任人宰割,但他們做為一個人所展現的精神與價值卻巨大無比。正是這樣一種精神與價值才足以改變人類文明之大局,而不是權力,更不是地位。
正是這樣一些人,才足以真正改變歷史一再重覆的戲碼。套句許鞍華在 "書劍恩仇錄" (?)裏頭那位不以高深劍術為傲、不求武林地位的主角的話,他最後制服了敵人卻不殺,拋開手中長劍說:"你錯了,我才是那個真正會使劍的人"。
今天你若要我在當總統跟當哈巴狗電台一人董事長之間二選一,我毫無疑問會選擇後者,因為,套句蒙面騎士 Marcos的話,我們所渴望的理想,並不需要透過權力來追求。
當然,別人不一定要跟我一樣生活;我倒也不是說權勢地位高者或世俗成就大者就必然是小癟三,當然不可能有這樣一種意思,我並不是在講一種行為主義的東西,不是從表面行為來判斷意義,而是說,生命有無數種型式,無數種可能性,有些生命需要這樣活,有些需要那樣活,只要你自己想清楚就好,而無所謂高下或大小之分。
真正的渺小與猥瑣是那些一直想在權勢路上匍匐前進、力求高人一等、並且以為這樣很厲害的人。市面上那些名人或政客,十之八九都是這樣一種小癟三,但卻反而成為人們聚焦的巨大形象乃至偶像。
相反地,在我看來真正巨大的人事物卻反而往往被視為小人物或小事一樁。這樣一些人與事,即便被世界遺忘,依舊不失其大。
權勢者只是改變了旗子的顏色,更換了坐擁權位的屁股,但這樣那樣一些或許始終不為人所知、不為己求的仁人志士或各行各業的篤志者,恐怕才足以更新人類的價值內涵與文明。當眾人生命皆已腐朽,這樣一些精神卻能長存於世。
我敢說,一千年後,當一個個帝國崩落,當政客君王都已死去,"若雪們" 依然還是會繼續在各行各業以各種不同的形式繼續存在。她們的精神與作為,才是萬物生命的寄託與前進力量;裡頭有著一種美感與道德感,正是面對這樣一種美感與道德感所做出的抉擇,分出了價值的高下,分出了人事物的大小。

他們的痛苦就是我們的痛苦

陳真 | 2015.01.10 02:12 | #
二戰以來,美國沒有一天不發動戰爭,沒有一天不丟飛彈,殺人千萬,難民無數;彷彿人不是人,而只是一種買賣籌碼與必要的基本耗材。在許多被美國上下其手的國家,更有長長的暗殺名單,動輒數千人名列榜上,逐一消滅。
這些暗殺名單,在過去,往往包括一些左傾文人與教師或工會幹部;如今更包括各路反美份子,大量清除之,藉以鞏固入侵國之親美勢力的茁壯。捕殺過程中,往往不惜牽連更多無辜,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滅門抄家,在所不惜,手段十分凶殘。所謂恐怖份子之所為,根本不及於美國及其同路人之為惡的萬分之一。
可是,不管美國及其一票幫凶殺害多少人,媒體會報導嗎?也許會,但比例上微乎其微,頂多偶而寥寥數語,不痛不癢。可是,打死12人如此嚴重,那麼,12後面如果再加上五個0或六個0呢?
好吧,現在我把事實真相說出來了,但人們會生氣嗎?當然不會。人們對於千萬人命的傷亡,似乎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彷彿千萬條人命不是人命,而只是一堆螞蟻,死了就算,不值得在意。但是,對於所謂民主國家的幾條人命卻反應激烈。
人們當然不是刻意具有如此區別心,而是因為我們的情感情緒乃至人生的種種安排與抉擇,其實極大程度受制於媒體。媒體要我們關注什麼,我們就會關注什麼;媒體要我們怎麼想怎麼感受,我們便會依其指令進行思維與感受。媒體告訴我們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我們便會依此看待。
這樣一種事物輕重乃至人命價值的徹底失衡,以及媒體型塑世界樣貌的完全失真,當然不是台灣所特有,而是舉世皆然,包括你我都絕不例外。
我們今天之所以還如此溫吞舒適地活著,而沒有做出更多激烈抵抗,難道不就是得依靠這樣一種自欺欺人?彷彿世界就像個兒童樂園那樣燦爛美妙,彷彿人生就是工作、學業、賺錢養家活口等等,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若非盡量避免去知道更多真實血肉,若不是盡一切努力把世上種種痛苦悲劇給拼命阻擋在心房之外,天知道一個具有正常心智與人性的人會做出一些什麼樣的決定來。
在一篇舊文中我曾提到:有一年,來到西班牙,來到一座偏遠小鎮,彷彿走入時光隧道,保存許多古羅馬遺跡與競技場。旁邊一條美麗小河,我在河岸走著,想著千年光陰,對於周遭一切,心裏有著一種感動。
人們常告訴我,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但是,如果周遭這一切全屬異國它鄉,全與我無關,我為何感動?也許,這不是異鄉,這其實就是我的家,我的河,我的歷史;千百年的恩怨悲歡中,我始終是它的一份子。我不是局外人。他們就是我們。他們的痛苦就是我們的痛苦。難道不是這樣?難道這不就是生命的真相?
但我也明白,承認真相的後果與代價往往不是我們所能承受。馬龍白蘭度曾提到,有一回他和舉世聞名的印度導演薩耶哲雷一同走在印度街頭,流浪街童見他們兩位穿著體面,迅即湧了過來討錢,幾乎要把他們淹沒。
馬龍白蘭度看到這些面黃肌瘦的小孩,心裏十分不忍。但他說,他沒想到他所尊敬的薩耶哲雷,卻像走在麥田裏,很優雅地,就像 "撥開一片麥浪" 那樣,把伸出手來想要點救命錢的肌餓孩童們給全數撥離身旁,連看也不看一眼。
馬龍白蘭度說他對此事感到很痛苦,對薩耶哲雷的淡漠反應很失望,於是當面對薩耶哲雷提出抗議說:你怎麼可能這樣視若無睹地活著?
薩耶哲雷回答說:外頭街道上有無數這樣的小孩,在生死邊緣掙扎,但我能做些什麼?馬龍白蘭度事後說,他逐漸明白,如果不學會鐵石心腸,你根本活不下去。
話雖如此,依我對馬龍白蘭度的了解,即使到了晚年不再從事社運公義事務,他仍然常為世上這樣那樣的一些戰亂、血腥與貧窮感到痛苦不堪;痛苦到一種近乎自暴自棄以求心靈解脫的心態。
在自傳中,馬龍白蘭度形容自己一生是 "一個尋找愛的故事,同時也尋找自我療傷止痛的方法"。他說,"痛苦很早就有了;我希望搞清楚我對同類的責任。我也想搞清楚,我是誰?為什麼我必須和這個生命有所糾纏?"
他經常懷疑自己的努力以及對他人苦難所懷抱的痛苦,是否有意義。馬龍白蘭度如此自問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在折磨我?所謂善良與憐憫,是否只是一種基因在作祟?我所承受的這一切痛苦,竟然只是因為我的基因所帶來的後果?
《世界社會主義論壇》(WSWS)曾稱讚馬龍白蘭度是個「真正的反叛者」。但他卻始終很難反叛自己的心。我或多或少能理解這樣的心情。外頭有數以億計的孤兒寡母,正在戰亂中,正在饑餓與病痛中掙扎,但我們卻在光鮮亮麗的百貨公司裏購物,準備過年;在溫暖的床上窩著,在書桌前寫些軟弱無力的蒼白話語,為明日的溫飽打拼。
我應該繼續這樣活著嗎?我難道不是應該同樣自暴自棄來回應外頭那無數痛苦的生命?如果他們真的是我的家人,我有可能自己吃飽卻讓他們挨餓嗎?但我一己之力又能如何?
過去常捐款給MSF(醫師無國界組織),我總會在裝著支票的信封裏隨手附上身邊的小卡片,寫著片語隻字,感謝其所為。有一天,接到一位幹部的來信,是個女生,知道我也是個醫師,寄來很多相關資料,同時還附上一封信,信裏說,對於MSF的工作,她感覺跟我之間已無須多說,因為她相信,也許遲早有一天,彷彿我就會加入他們,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接到信之後,我無言了, "嚇得" 從此不敢再寫小卡片,當然也不敢回信。這事變成彷彿我心裏頭一個揮之不去的 "陰影",彷彿只要我稍微一不小心,那片悲傷的烏雲就會入侵,亂了方寸。就像一場戰役,一個具有正常心志的人,面對生命的真相,恐怕都得各自想辦法看要如何回應純粹屬於自己的這樣一場 "一個人的戰爭"。
我選擇躲進一個沒有槍砲、純淨純粹而無聲的哲學世界裏,因為我就只有這麼一點本事;想像並構築著一道橋樑,企圖通往不可知的 "那個" 美麗世界,但我依然深知 "這個" 世界的種種悲歡而不曾遺忘。

2015年8月25日 星期二

哈巴狗電台 與風為伍 2008-2-03 21:43 作者:陳真

■陳真(醫師)


我沒什麼好浪費,只好浪費生命。相較於有為青年,我倒挺欣賞那些磋跎於人生路上、為一個眼神一片落葉為夜裏一陣雨聲起惆悵的無聊男女。下了班我不馬上回宿舍,我看天空哪邊燦爛就往哪邊走;雲的方向就是家的方向。當夜幕低垂,倦鳥歸巢,兩旁路燈便也歸家似地往後飛奔。且看天上飛禽,且看地上走獸,且看無言的花朵雲彩,看就好,別問,也別想──維根斯坦如是說。


寒氣逼人,宛若英倫的上海陰沉天空飄落細雨,車站萬頭鑽動,一票難求。「無座的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一臉不耐的女售票員,厲聲詢問一位錯過火車要求換票、倉皇如喪家犬的返鄉民工。當售票員耐性用罄,當車票早已扔出窗口,方才見他驚魂甫定、溫柔婉約地喃喃自語道:「沒座位的我也要。」這就像問一個沙漠旅人沒煮過的水要不要一樣,此問太蒼白;生命面前,文明便要失色。


Emir Kusturica說他在地球上走過35個年頭之後,得到一個心得:「人屬於自然,不屬文明。」歸途路上,別問我哲學吧!那些東西如果不曾使你魂縈夢牽,那它就沒什麼好談。也別跟我談電影談音樂吧!那些東西如果不曾使你改變整個飛行方向,那它就沒有談的價值。更別談什麼公平正義,那些東西如果不曾使你長夜哭泣,那便是身外事而無須多談。何不與我言不及義呢?風花雪月裏,有更多的熱情與顏色。天空這麼大,人不過就像一隻飛鳥,沿著風的路徑盤旋,生命總會帶我們去到我們該去的地方,何須規劃飛行路線?


舊年倏忽而過,往後不知道還有幾個新年。逝者已矣不可追,未來亦難以掌握,唯有當下哀樂最真實。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提出民不從(civil disobedience),啟迪後世非暴力運動與思維,但他離群索居,隱身湖畔山林,他說:「我們是出生來享受生命,不是出生來救國救民。」當我能有所選擇,我寧願挪出大部份時間做白日夢,我寧願過著外在物質清淡卻內在精神愉悅的生活,我不會為了一塊黃金捨去一粒貝殼。當我能有所選擇,我希望一天能看一百回落日,我會選擇跟河邊野鴨約會,也不想參加一場所謂重要的會議。


常有人來敲門,不是公事差事就是拯救世界的大事業,不是科會院會研討會就是各種高度規劃的公私聚會,連大夥一起吃個飯都得費心安排節目,彷彿連快樂都得事先演練彩排,大家無時無刻忙著所謂正經事,時間寶貴得彷彿經不起一絲縱容與浪費。我倒希望來敲門的是一個流浪者,一個言不及義的無聊男女,一個與風為伍的人。

哈巴狗電台 墓誌銘 2008-1-27 20:00 作者:陳真

齊克果在《Either/Or》(非此即彼)首頁這麼寫著:詩人是這樣一些人,歷經滄桑卻緊閉雙唇,以致於當哀嘆通過唇舌,聽起來卻宛如音樂。人們聞之讚嘆,大叫「再唱一曲」,詩人黯然,孤獨更甚。模仿者則根據評論家的分析,找到音符的所謂美學規律,於是也吟唱起詩歌來。齊克果說,縱然外觀相似,但後者難以成詩,因為少了內在悲愴。尼采說:「真正的作家是那些羞於成為作家的人」;因為他並非樂於吟唱,而是當語言到了盡頭,哀嘆便成詩歌。


別人怎麼想的我管不著,但至少對我而言,我從不願對他人有任何影響,這也許是為什麼我對所謂公共型知識份子或救國救民的改革者總是無法由衷欣賞的原因,因為他們從不談自己,只想著世界;彷彿世界只是一種與自我生命隔絕的身外物。反倒是那些只想著自己卻忘記世界的癡心戀人,總讓我起惆悵,愛戀甚深。但哈巴狗電台董事長不是跟蔣公一樣,自余束髮以來總是跟革命事業脫離不了關係嗎?表面上似乎言行不一,但知我者必知其一致。想起江文也,想起沈從文,想起維根斯坦,想起這些遺忘世界的人,我心便要融化。


最近看荷索(Werner Herzog)的《Land of Silence and Darkness》,挺感動,特別是最後一幕,看了無數遍,一個盲者無聲無息摸索樹枝離去。我心亦如是。劇終寫著:「即使世界大戰爆發,我也無所察覺。」我已交代學姐,死後若有墓碑,就以此為誌。即便是邏輯,即便是數學,所思所想,無非一個「我」字;我言我行恐非老想著世界的改革者所能真心欣賞,但當一個哀嘆者發出悲鳴,斷然不是為了取悅於人或改變世界。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說:「『我』是我的形上學。」相對於蒙田的生活哲學,維根斯坦被視為分析哲學宗師,一生寫下千萬字哲學筆記,無一字提及「我」,但他卻總結自己的一切著作無非記錄著一種「純粹屬於我個人的痛苦」。


杜斯妥也夫斯基說:你越惦記著世界,世界便離你越遠;當你忘懷,世界反而向你顯現。他還說:「一個人所能貢獻給這個世界最大的禮物,就是他自己。」除了哀嘆淚水,你不會有更珍貴的禮物了。越南一行禪師有幅英文書法,上面寫著:「The tears I shed yesterday have become rain.」(我昨日的淚,已化成雨水)。許多年來,歷經人事起伏,我似乎終於才相信,不管是一條狗或一個人,一個卑微生命的哀嘆淚水所能產生的力量。

今日戲院

陳真 | 2011.06.20 04:21 | #
我一生最有把握的兩件事,一是做哲學,二是看電影. 最早的觀影印象是大約在我兩歲時,記得好像是由售票小姐抱著,在自家電影院看一部日片(那時日片尚未禁演),只記得螢幕上有一隻會吐水的大青蛙和一隻會吐火的恐龍在決鬥. 
我家電影院叫今日戲院,原是四舅歐雲明所有,賣給五舅歐雲炎之後旋即由我父母取得經營權.今日戲院建於1946年,原名小全成,網路上說什麼1984年由我表弟吳俊誠購買之後才改名,並非事實;"今日" 是我爸媽取的名,早在大約1969年我剛上小學時便由小全成改名今日.
今日戲院雖然至今還存在,但因其古老,早已變成一種歷史與文化符號.但或許是我父母太安靜太低調太不會玩歷史了,如今人們談起今日或小全成戲院時,幾乎都把1984年以前由我父母經營的那段漫長數十年歷史與幾乎天天爆滿的經營盛況給整個一筆抹煞.
跟我家人一樣,歷史怎麼詮釋表態或造冊邀功,其實我一點也不關心,不過,感覺上很奇怪的是: "今日戲院" 明明就是我家啊,從我出生那一刻起便伴我長大一直到上大學的一個家; 每天放學,六個兄弟姐妹往往不是回到住家,而是回到 "今日",幾乎天天待到散場結帳後才回家睡覺.
假日常做的事之一就是包蜜餞,先買來一大箱,然後用蠟燭封緊塑膠袋口,弄成一小包一小包拿去電影院販賣部賣. 家裏至今仍保留一個過去掛在胸前的小木箱,箱子外寫著 "冰棒" 兩個大紅字,那是在電影中場休息時間在場內賣紅豆冰棒用的箱子.
我的人生大概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電影院裏渡過,特別是童年和青少年時期,今日戲院等於就是我的書房臥房遊戲間兼研究室;對於港台與好萊塢電影與電影人事物之種種歷史文化細節包括演員導演及觀眾習性和廣告看板製作及隨片登台和剪片禁片與審查制度及官員警察動輒勒索找碴等等等,暸若指掌,歷歷在目. 如果有人想了解一種真正 "活的" 有關電影的歷史,那我大概可以足足講上一整年的課,而且保證都是第一手經驗.
以上是題外話,我只是想說,世上有哪些好導演,大概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但永生樹的導演 Terrence Malick 我之前真的就一無所知了.一直到最近,因為永生樹的關係,才聽聞此人. 聽說他在1978年獲得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獎之後,因為覺得自己拍電影拍得很差或沒什麼特別靈感,所以得獎之後連續20年沒有作品.
今天跑去看永生樹,竟然一大堆觀眾,讓我很訝異,因為我平常看電影往往是一人或兩人包全場,沒有半個觀眾,沒想到這電影竟吸引這麼多人,但我猜這些觀眾大概都是來看明星,而不是來看電影的. 果然,前後左右都是這類電影智障,一邊看一邊還會發出怪聲或一邊罵,表示其不耐煩.
旁邊一對年輕男女不但全程發出噪音,女的還翹腳至前座左右搖晃表達不屑. 電影一結束,那男的故意大聲說給全戲院的人聽,他說: "我真的要飆髒話了!" 女的說: "對啊,我們去問看看是不是放錯片子了!" 男的嘴裏還一直嘟嚷著 "退票!退票!",最後男女異口同聲說,要趕快回去寫facebook,告訴大家不要浪費錢看這爛片.
後面一對夫妻也是嘴裏唸唸有詞,這些人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期待看到什麼? 看到男女主角脫光衣褲上床做愛給大家看? 還是看到什麼碗糕溫馨感情戲高潮迭起衝突不斷?
當時電影還沒演完,字幕還在跑,這些半票觀眾卻大小聲一直罵,還好我自從回台四年,忍功已練到爐火純青,要不然真是會發生慘案.
在台灣看電影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觀眾素質太差,好像沒辦法安安靜靜,非得一邊大吃大喝一邊評論甚至一邊接手機才行. 以前在劍橋很討厭跟滿屋子幾乎全是像學者那樣的人看看電影,不過跟台灣觀眾比起來,我還是寧願跟英國 "學者" 們看,至少他們安靜許多,而且往往還挺入戲,常有人散場後仍留座位上啜泣.
看電影是一種很個人化的活動,因此,我特別愛看的,通常都不會介紹大家看,因為我知道那只是我個人愛看而已,若推薦給別人看,很可能品味不搭,只是害人平白浪費時間浪費錢.
但有些電影,它差不多就像是創造出一種新的語言了,就像永生樹便屬之,因此,除非你真的很窮,要不然還是值得冒險一看,搞不好你會喜歡. 這電影讓我看到我的三個偶像的影子: 高達,Kusturica 以及蘇古諾夫.
這電影始終都不懷疑上帝,但我倒沒有如此虔誠,我常想,上帝或靈魂說不定只是一些很孤獨的怪人所創造出來的,創造出來陪伴自己,給自己一個安慰,彷彿在有限的肉體與可悲的生命處境之外還真有個屬靈的永恆世界.
這永恆的世界究竟有或沒有? 許多時候我還真的挺困惑. 人就跟細菌一樣(或比細菌好一些),上帝真的會在乎嗎? 正如我們真的會在乎渺小如一隻細菌的悲歡枯榮嗎? 億萬生靈,如塵一般,上帝有什麼理由特別眷顧我們?
陳真2011 06.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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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樹》導演慢火燉出小布爸氣 殺出重圍奪金棕櫚
2011-05-24 06:30:00 蘋果日報  
【林慧娟╱坎城報導】第64屆坎城影展於台灣時間昨凌晨揭曉最高榮譽金棕櫚獎,由美國名導泰倫斯馬力克(Terrence Malick)執導、「小布」布萊德彼特主演的《永生樹》(The Tree of Life)獲得。害羞低調的馬力克未到坎城領獎,製片黛德嘉納轉述他的得獎感言:「我的天啊!謝謝我的太太和父母。」
由小布和西恩潘擔綱的《永》片,描述1950年代美國德州男孩傑克在嚴父慈母的教養下成長,小布飾演嚴父,西恩潘詮釋成年後的傑克,探詢生命起源、人生意義和信仰問題。
小布上周帶女友安潔莉娜裘莉赴坎城造勢,該片上周試映時大爆滿,映後掌聲、噓聲交雜;評審團主席勞勃狄尼洛昨表示:「評審有志一同認為(金棕櫚得主)就是這部片,不論格局、重要性和節奏,都符合金棕櫚獎標準。這是非常困難的決定,因為其他電影也很棒,但大多數評審認為《永生樹》最讚。」
馬力克吸眾大牌跑龍套
馬力克被視為美國影壇大師,以慢工出細活著稱,入行逾43年僅拍過《天堂之日》、《紅色警戒》等5部長片,1978年曾以《天堂之日》獲頒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獎,隔了20年才拍《紅色警戒》,包括喬治克魯尼、西恩潘、約翰屈伏塔、約翰庫薩克、尼克諾特等好萊塢大咖爭相在片中跑龍套,也要與他合作。
67歲的馬力克畢業於哈佛大學哲學系,曾在牛津大學研讀博士課程,卻與指導教授意見不合,未完成學業。他曾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哲學,也曾兼差當記者。
他目前定居美國德州奧斯汀,鮮少公開亮相,外界對他的生活起居充滿好奇,小布日前在記者會上笑說:「他也會上廁所啦。」製片比爾波拉德說:「他非常謙虛、害羞,他想保留私生活,由作品替他發言。」 新聞來源:蘋果日報 , 蘋果動新聞 更多娛樂新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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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巴狗電台 誰是正義的一方?(2008-1-20 19:42:13)

■陳真(醫師)


雖然曾是民進黨員(1993年退黨),但除了陳定南,我不曾投給任何民進黨人;我都投給無黨或叛黨退黨者。不過,這回投給老K倒是生平第一次,真難想像會有如此一天,我竟投給一個我曾希望它永遠消失的黨。


以前我總認為,不管民進黨有多爛,至少過去的黨外是站在正義的一方;相對於昔日「萬惡的」國民黨,兩者更是善惡二分。但我這兩年卻連這樣的信心也開始動搖,我越來越相信:黨外只是在「某個意義上」是正義的一方,而不是在所有意義上都是正義的。相反地,「萬惡的」國民黨其實也僅僅是在「某個意義上」,而不是全然的惡。如果時光倒流,我或許還是會走上黨外之路,但走的方式和心態肯定會完全不一樣。至少有一件事若時光倒流我絕對不會再去做,那就是蔣經國死的那一天,我不會再自己寫傳單自己跑去街上發,痛罵其人其事。


藥物學的開宗明義寫著:「所有的藥都是毒藥。」任何改革其實就跟吃藥一樣,即便再好的藥,都還是會有副作用;以為某種所謂改革是全然的善,那恐怕只是一種妄想。許多時候我們甚至連診斷都有可能出錯,自以為是在治病,但說不定只是在破壞你所看不順眼的正常細胞。


為公眾謀福利的獨裁者vs.打著民主自由旗號卻只為私人利益打拚的混蛋,哪一方才是善?我對黨外歷史之善惡定位的信心動搖,不是來自蔣經國,而是來自卡斯楚,更來自「熱愛自由民主」的美國老大哥。卡斯楚無疑是個獨裁者,但在他的獨裁下,古巴有著不輸給西方所謂文明社會的各種公衛指標及新生兒低死亡率;雖然物資缺乏,但生老病死都有國家照顧,文盲比例之低,更不輸給西方社會。


但在「富裕的」美國,人命卻分等級,強者物慾橫流,弱者哀哀無告,民主往往只是方便做生意的手段;民主輸出的同時,更無異血腥的代名詞,動輒幾十萬幾百萬人死亡或顛沛流離。世界衛生組織近日發表調查報告指出,美侵伊頭三年,有15萬伊拉克人直接死於暴力。一百個獨裁的海珊,顯然比不上一個民主的布希所帶給世人的災難。獨裁的海珊,就跟獨裁的兩蔣一樣,至少帶給眾人衣食溫飽。卡斯楚把記者下獄的比例名列世界前矛,但獨裁的卡斯楚和民主的布希,哪一方才是正義的一方?

2015年8月22日 星期六

文化屠殺

陳真 | 2014.12.25 11:19 | #
這是今天的早餐會報。我一般早餐大約就是十分鐘,隨機看新聞,不一定看哪一台,但轉台之際,通常不小心還是都會瞄到台式爆奶爆紅爆夯三爆 "新聞"。
今天是看俄羅斯的RT(Russia Today),看到幾則新聞。

1. 印度某一省份發生屠村慘劇,六十幾人慘遭屠殺,其中大多為婦女小孩。屠殺者是該省份一群要求獨立建國的少數民族所組成的武裝組織。印度政府已派兵前往。

2. 敘利亞內戰,導致大量古蹟包括神廟遭到戰火摧殘。聯合國表示情況危急,應儘速維護,前提是戰火平息,古蹟專家才有可能進行緊急修復。

3. 義大利原本是歐洲知識程度最高的國家之一,如今卻是歐盟之中大學畢業生比例最少的國家。而且,三分之一以上的大學生被迫失業,其中找到工作者亦往往學非所用,擁有專業證照的畢業生一般只能從事一些低技能工作。

至於咱們正港的台灣郎新聞,轉台之際瞄到兩則,尖銳高亢的鬼叫聲,實在聽了很難受。一則是本地焦點新聞,一則是重要國際新聞。

1. 不知道是哪個高中,有個學生選擇題答C,但C字寫得不是很工整,歪歪扭扭,ㄟ?老師卻給倫家打叉叉,不給分,因為寫得不工整。帶你來看看。這是C嗎?沒錯啊,只是寫得怎麼有點...老師就不給分了呢?怎麼可以這樣?抗議抗議!

2. 看到影片中這位俄羅斯金絲貓正妹嗎?玲瓏的曲線,窈窕的身材,人家可是號稱全世界最柔軟的人哦。帶你來看看。

趙剛在上述那篇文章中,以一個詞(我連寫出來都覺得很難受)什麼碗糕 "小確幸" 來說明台灣某個綠油油的勢力之 "世界觀"。他說,這詞是一種政治隱喻。當然,要這樣講也行,但說它是政治隱喻的這話本身也是一種政治隱喻。

若用一種一般人直觀式的眼光來看,我大約只會說,台灣人每天浸泡在一種徹底空洞且低能化的新聞或資訊福馬林中,腦袋能不壞掉嗎?一個腦袋壞掉的人,往往從眾性格很強,人云亦云,拿香跟人拜,跟隨各種流行,但卻不自知。

套句台灣人很愛用但我連寫出來都覺得很難受的詞,就是 "夯" 字。凡事一窩蜂,一下夯這個,一下夯那個,心靈很空洞,所以得不斷尋找輕薄短小的各種小刺激、小爽快、小言語或X它X的什麼小確幸來笑一下,爽一下,刺激一下,然後又繼續尋找新的小爽快標的,以滿足空洞的大腦與心靈。

這時候,兩種反駁肯定會冒出來。

第一,文化相對論。

第二,個人意志。

文化相對論會說,我們只是跟你不一樣,而不是比你低或比你小。我們並不膚淺,我們只是跟你不一樣。

這種鬼話,我實在很懶得反駁。這就好像你放個屁,音調具有某種抑揚頓挫,然後說這是一種音樂,說我們不輸古典音樂,我們只是跟你不一樣,我們並不膚淺。

第二種倒彈說法是,膚淺又如何?!這可是 "我的" 生活方式,"我的" 自由,"我的" 選擇。
重點是,這不是 "你的",更不是你的 "自由選擇"。應該說是 "你們的",是一種集體現象,集體文化屠殺,而不是單一命案。

至於所謂自由選擇,更是笑話一則。一隻青蛙,住在一個完全密不通風的井裏頭,每天抬頭仰天長嘯顧盼自雄之際,只看到一小塊天空,然後說,這是 "我的" 天空,我的 "自由選擇",我的靈魂所在。套句過去很 "夯" 的台式台語慣用語:搭你馬好啊。

我講這些並非抱著高高在上的嘲弄心情,而是日夜痛苦不堪的一種心靈折磨、恐懼與無可救藥的孤獨。你想,你活在一個如此狹隘的小井小池塘裏,空氣之中全是福馬林的腐屍味道,周圍人群一開口就是這類爆夯新聞或X它媽的小確幸資訊,你是不是會得到社交恐懼症,很害怕跟人接觸。

因為,一接觸就得開始痛苦接招,總是只能在一種既定的台式 "政治洗腦" 架構下,想辦法回應那些不曾一秒鐘出現在你心中的三爆世界及小確幸八卦題材。

精神科治療本身並不難,難是難在缺乏病識感,因為它往往是一切治療的前提及成功與否的關鍵。當事人通常不知道自己有病。你要他吃藥,他說俺威武勇猛,吃啥藥?你想害我嗎?你說他腦子有病,他說醫生你腦子才有病,你敢毀謗我,我跟你拼了。

在這樣一種密不通風的島上,一個人除非他有很強大的個性與心理素質,加上相當程度的天賦資質,然後還得要有某種造化或機緣,才有可能意識到自己所受到的政治洗腦與文化大屠殺;要不然,他可能一輩子在三爆牌福馬林世界中,小確幸個不停。

正直將保護你的心靈

陳真 | 2014.12.24 11:06 | #
(再繼續)
有人傳底下這連結給我。我看了,並不訝異。
http://goo.gl/CbfMQm

長期以來,綠營檯面上那些乍看清新斯文、滿口理念、滿口 "咱偉大的台灣人民" 的政客們,品性之差,差到爆,完全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當然,我不是說每一個都這樣,而是說很普遍。他們原先其實都不壞,但政治和權勢地位讓他們越來越邪門。

我常說,政治污染了阿扁,有人不同意,說是阿扁污染了政治。但我依然相信是政治污染了阿扁。當然,究竟誰污染誰,各說各話,沒個準兒。

但我總認為,在台灣這樣一個由鎂光燈操控、極度在乎現實權勢地位、缺乏內在文化價值的躁動社會,面對權勢、前途與名利掌聲,幾個人的個性或資質能強大到足以抵抗這一切靈魂的陷阱?

我常提起一個故事,那是幾年前去奧地利,在美泉宮所聽到的一段錄音。我不懂歷史,只知道錄音裏頭提到一個歐洲歷史上很有名的皇后,面臨戰敗,敵人入侵,她得把女兒嫁出去,做為一種政治婚約。

錄音中,她對女兒說,我並不期待妳能幸福快樂,甚至也不敢奢求妳能健康,但我只希望,妳能照顧好妳自己的靈魂。從皇宮現場所提供的耳機裏頭聽到這些話時,我心裏之感動,難以言喻。

聽說貝多芬臨終之前,曾跟友人提起這樣一段話,但我不確定這傳說是真是假。貝多芬說,如果你真的希望你的下一代一生快樂,唯一可靠的方法就是把他教育成一個正直的人。

對此我頗能認同。任何權勢財富和地位其實終究都不可能保護你,生老病死天災人禍遲早還是會找上你。唯一能保護你的是你的善良。有了它,你也許依然悲苦孤獨,或許更加如此,但在你內心最深處,你會是平安的、平靜的、甜美的,天大的疼痛你將都能捱得過,這份良善的愛能使你不再感到外在的任何疼痛與傷害。

這話說起來很玄,信不信由你。我是相信的。

記憶中,應該是托爾斯泰吧,臨終時,在病榻之中飽受病痛折磨,但他對照顧他的人勉強用最後一口氣說,你們去照顧別人吧,我沒事,你們去照顧那些更需要得到照顧的人吧。都已經快要來到生命的終點了,他卻還掛念著鄰床的陌生人。

如果你有個像托爾斯泰這樣的親友,你還會為他的肉體病痛煩惱嗎?當然不會。因為一切疼痛已經沒法傷害他,他會是永遠都平安平靜快樂的。

2015年8月18日 星期二

在黑暗中的光芒


陳真 | 2014.12.18 01:51 | #
考慮了一下,才把底下這聲明節錄貼出,全文請見報社原址。
之所以猶豫是否貼出,是因為不希望引起任何針對當事人 "個人" 的議論。
"對個別人事物敬若神明" 一直是這版面的一個基本天條。我自信可以在公與私以及言論責任等種種分寸之間拿捏得當,但我基本上不太相信一般人的文化水平。
不過,我還是決定把劉小姐這篇公開聲明貼出,原因有幾點:
一,媒體如此百般糟踏一個非公眾人物,如果這樣的事不會讓人憤怒,那我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憤怒的事。
劉小姐是個單親媽媽,她究竟犯了什麼有害公眾權益的錯?因此必須大書特書,撲天蓋地百般醜化妖魔化,使之痛不欲生?
任何人心裏就算有什麼貪念,應該被迫去向社會大眾告白、認錯與懺悔嗎?媽的,我究竟是活在一個它媽的什麼樣的野蠻社會?這是在獵女巫嗎?難道現在是18世紀還是15世紀?有著屬於該世紀的特殊文化與道德?
二,更可恨的是,媒體造謠說謊傷害個人隱私就已經應該抓去槍斃了,竟然還會參與製造新聞!故意出重金高價,引誘對方上當,藉由進一步引導問話,使其在重金面前出醜,並事先架設攝影機,錄下這一切不堪的對話,然後再公諸於世,賺取媒體暴利。
這樣一種事,若發生在一些比較進步文明的國家,勢必會引起社會公憤,而且,毫無疑問,包括媒體編輯及相關記者,還有報社及雜誌社主管,統統肯定都得下台並吃上官司,而且勢必得賠償一筆天價鉅額賠償金給受害的當事人。
但在台灣呢,好像大家完全不痛不癢似的。不但不痛不癢,而且酸言酸語看笑話,當成八卦趣聞看得樂不可支。
實在很不喜歡台灣這個社會,缺乏文化,缺乏基本人性應有的分寸與良善,缺乏基本的是非善惡感,整天不是熱衷於政治上的搖旗吶喊與傷害異己,就是熱衷於各種八卦與肉體的窺伺與評價,熱衷於名利、名人和名位等等話題元素及人生目標,要不就是追逐各種無聊至極的低俗娛樂。
天底下有沒有哪個媒體,竟然可以設局害人,侵犯個人隱私,並藉以製造新聞來賺取暴利?然後卻不但毫髮無損,不但不會被繩以之法,而且銷路反而竄升,財源滾滾?
我知道,要把這樣的道理講出來並不難,甚至我也許很容易就能讓人認同我的說法。但是,重點並不是理智上的認同,重點是你的心到底有沒有因此受傷?重點是你會不會覺得恨?會不會因此憤怒?會不會對當事人所承受的傷害和無助感到難過和痛苦?
我從來都不是個孤僻男,我的朋友一度簡直滿天下。17年前出國念書時,我的常用通訊錄裏頭有兩千七百多個人和團體的電話。簡直就像個交際男,雖然我完全不會交際。
平常,不幸被迫必須跟人吃飯,我都覺得壓力好大,因為我只會顧著埋頭猛吃,完全不會任何社交禮儀,往往洋相百出。例如,至今我從未敬過酒,這樣的社交動作我完全做不到,那就好像要強迫一隻野生獼猴給人敬酒一樣困難。
也許就像 "絕美之城" 裏那個男主角所說,"我的社交能力已經穩定退化三十年"。退化的原因,我猜一部份就跟心境和心靈好惡有關。
比方說我覺得美的人事物,大家似乎都不覺得;至於那些我覺得醜到爆的,甚至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人渣或噁心無聊事情,大家卻反而很熱衷,很投入,甚至非常熱愛。
同理,當我憤怒到都想毀滅世界了,但別人卻往往不痛不癢。理智上,也許你可以讓對方 "了解" 是非善惡,但重點不是理智上的了解,而是情感上的溫度與認同。
任誰其實都一樣,你帶著傷的事,你不會想跟那些對之不痛不癢的人提起。因為,光是knowing(知道)是不夠的,重點是knowing with feeling(帶著傷的知道)。
例如,我並不是真的很孤僻不想談比方說南京大屠殺或日本人如何殘殺虐殺四十幾萬台灣人,重點是,除了對滑鼠談,談給自己聽,或是頂多有些偶而就釋放到這個留言板上來,平常你要講給誰聽?
"聽" 跟 "講" 當然都很容易,但重點是: "不帶傷的知道" 只是令人更加氣餒與孤獨而已,毫無言談意義。
所有我在乎的事,我喜歡的、痛恨的、痛苦的、悲傷的,幾乎找不到什麼人訴說。之所以難以訴說,一部份是因為有些東西畢竟人各有志,例如天底下幾個人 懂維根斯坦懂康德懂數學哲學?平常誰會樂意跟你談你的什麼哲學重大發現,說你發現原來 "一真的等於一","原來這真的是我的手","原來這真的是一隻茶杯"?
或是,誰會樂意跟你談你所喜歡的那些極少數人才會喜歡的藝術?例如誰會想跟你談但丁神曲?談 R.M.Rilke的詩,談蘇古諾夫,談高達,談歌德,談唐吉訶德,談沈從文,談杜斯妥也夫斯基,談唐喬凡尼,談托斯卡....?生活周遭,誰能跟你真正 分享這樣一種打心底快要爆炸的熱情和感動?
例如 J.D.Salinger 塵封多年的遺作,也許將要在往後十數年內一一出現江湖,聽到這消息,你會因此狂喜嗎?生活周遭,這樣的人應該少之又少。
這類難以訴說的人事物,沒法談倒也情有可原,畢竟人各有所好,沒法強求。但是,難道連一些最基本的是非善惡美醜,乃至連人性最基本的惻隱與憐憫之心,也根本不可能與人共享?
讓我帶傷的事,卻讓你笑開懷,樂翻天,巴不得多來一些像劉小姐這樣的八卦?難道我們連人性的基本模樣也長得南轅北轍?你在乎的事,我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在乎的事,你倒是不痛不癢毫無感覺。
我之所以貼出劉小姐這篇聲明,還有第三點原因,大約就是我上面所說的這樣一種感覺。它的確讓我非常感動。不是憐憫,而是感動;只是我畢竟不是作家,缺乏微妙的文字能力,沒法表達這樣一種美麗與哀愁確切存在於哪些話語的字裏行間。
我常想起齊克果的一些話,他常說,上帝不會出現在光鮮亮麗的教堂之上,但祂卻總是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悄悄出現在那些被眾人鄙棄嘲弄的人身邊。
許多時候,也許苦難折磨不一定是壞事,它反而能夠讓人的靈魂得到一種淨化與救贖,特別是當他心裏有著一種愛時。
聖經上有句話我非常喜歡:"我什麼時候軟弱,什麼時候就剛強了。" 我似乎能體會這句話,經常縈繞胸中。我此生最美好最剛強的一刻,也許就是在那樣一些被災難幾乎徹底擊倒、完全無力抵抗的時刻。
反之,當災難遠離,當我個人能力和知識比之前略微加強了些,而且不愁衣食,生活也順遂許多時,我反倒覺得好像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從我心裏破滅了,消失了,遠離了。
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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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goo.gl/iz5V5F
5千字自述心境 劉喬安:「封王」非我所願,我不是妓女
NOWnews
2014年 12月 16日

劉喬安10日晚間自澳門搭機抵台,面對媒體追問援交一事,她突然哭喊:別再傷害我了。
台北報導
上周被周刊爆出疑似高檔援交的太陽花女王劉喬安,今(16)日晚間在臉書貼出5千多字的聲明,她說,「封王」非她所願,也解釋換褲子的始末,她也寫 道「花言巧語騙一名窮單親媽媽,誘嚇我鏡頭面前脫褲子,再公開給社會,日日夜夜凌遲我的尊嚴。不太道德吧?」,「請大家幫幫喬安這不堪的女人,幫我轉發! 這次我一定告到底」。
以下為劉喬安臉書全文:
我又闖禍了,鬧得滿城風雨。不僅傷害了家人,更令朋友蒙羞,一步行差踏錯毀滅了所有的一切。記者媒體不斷追問,我謹以此發文給社會一個解釋,自此不再為該事件發言或回應。
太陽花學運,很意外因為一張照片,因為華幹哥的一番讚美,突然從平民加冕為「女王」,我相信對每一個女生來說,都是高興的。有很多人批評我很想紅, 說我憑什麼。自始至終我從未以「太陽花女王」的名義發表過任何言論,也沒有參加過任何公開活動,沒有因太陽花女王一詞,獲得任何一分利益!
現金台灣這個社會只要稍有些知名度,哪怕只是個坑蒙拐騙恐嚇富商被關過的無賴,也能跳出來選個什麼東西。當時身邊朋友都猜我以後會上節目當名嘴或者 變通告藝人,又或者勸進我積極參與社會活動,為自己準備將來可能的舞台。但我深知自己多少斤兩,安守本份便好。服貿協議我沒有比幾位領袖懂,我也從來不敢 替學運發言。我不是領袖,我只是學運的一名參與者。
「與前夫婚姻」
再因為捐款問題被記者起底,說我學歷造假,說我謊稱我爸爸是某某某,我媽媽是某某某。隨後又有報導我與「前夫」的婚姻過往。我相信那些報導的資訊來原,都不是來自我或我前夫,是第三方的道聽涂說。
感情這種事說不清誰對誰錯,在沒有人採訪過我的情況下,報導我的過往,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報導中指出前夫與我正在爭奪女兒的扶養權,這是不正確的。
離婚後是前夫主動放棄扶養權,不想照顧女兒,要我自己養。當時我帶著剛出生的女兒搬出父母家裡,因為實在不忍父母再為我操心。
我的家境並不好,本身又沒有穩定的工作,如何可能爭得扶養權?一個沒有一技之長的單親媽媽,無依無靠養大一個女兒,中間的苦楚千言萬語三言兩語,相信只有同樣經歷的朋友,才可深深體會。
為了下一代不再經歷我所受過的苦,能有我小時候的想有而沒有。我要盡一切努力要給她一切最好的。最好的玩具,讀最好的學校,接受最好的教育。為了這個女兒,就算砸鍋賣鐵挖肝賣腎我都願意。即使很多人說我不自量力,但這一點上面我絕對堅持。
一個小寶寶的費用實在高得驚人。女兒剛出生那段時間,我白天幫忙寫企劃賺外快,趁著空閒時間考上品酒師牌照,因為我知道一技之長的重要性。晚上去酒 店上班陪喝酒,久久難得才能接到一次飯局。實在是一段每天為錢煩惱,不堪回首的日子。當時只有一個心念,就是「我要養大這個孩子」,只要她能幸福長大,我 什麼都願意。
沉浸聲色場所,難免自卑。我對不同人說過很多謊,說我家是有錢人,說我高學歷。我相信當過「小姐」的人,都懂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在那種環境下,我不可能告訴大家我叫劉依函,我爸爸是劉某某,我母親是林某某,我家開的西藥房倒掉了,我窮死了,請任意糟蹋欺負我吧?(略)
「謊報學歷家世」
學運以後,從來沒有記者向我「本人」問過學歷與家世背景。媒體打聽到那些以前在花場裡瞎掰的故事,再怪我學歷造假。如果這件事需要道歉的話,在此我也向社會大眾道歉。(略)
我的生活頓時陷入困難,只能靠賣酒這項不穩定的收入。
我從來沒有以玉女自居,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我會跑夜店,喝醉酒會暴走會打人,看到帥哥我也會喜歡,有時候也會主動搭訕。那就是我!一身缺點的平凡女人。
「援交事件」
我腦子不太好,但又自以為聰明。朋友警告過我很多次,對人沒戒心,太容易相信任何人。事發當天我接到莫名的Line簡訊,相約介紹我一位「香港大 哥」要買酒。因為對方行程很趕,要我到酒店與對方碰面,接頭人「小嫻」叫我不要擔心,她會全程陪著我,叫我不要帶朋友隨行,香港大哥會不喜歡。於是我不加 懷疑就相約見面。其實不管擔不擔心怕不怕我都必須去,這就是窮人的悲哀吧。
到了電梯裡面「小嫻」突然說:「等一下會給妳十萬塊,都是妳的。」當下我整個傻掉,整個腦袋嗡嗡響。心想不是來要賣酒的嗎?怎麼突然變這樣。其實當時應該扭頭就走,但我不得不承認「十萬」對我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當時女兒馬上要放學,我本準備去接她下課,如果一開始打算去「援交」,不可能挑這種時段。我女兒讀得是一個月學費四萬多的好學校,同學都是有錢人。 每個月到了學費房租的時候,對我來說都是如臨大敵。深怕晚一天繳,女兒在學校又會被人嘲笑。雖然很多朋友願意幫助我,但我實在受夠了到處求人,到處找同情 的感覺。
我的確被「十萬」所誘惑,一個念頭閃過「如果有了這十萬,至少兩個月不用煩惱了。」心想都到門口,乾脆看看對方長什麼樣子好了。這一點我是必須承認,是我最嚴重的錯,我的確動搖了。
進入房間後「小嫻」馬上離開,留我一個人在房間。小嫻突如的舉動令我感到錯愕,那一刻起我便感覺不對勁,全身寒毛炸束,但仍強坐鎮靜。進入房間後原本要坐在窗邊,後按照「香港大哥」的指示坐在床邊(鏡頭指向的位置)。
香港人劈頭便從十萬變成兩萬。一連串奇怪的舉動讓我感到很不安,心想什麼跟什麼,先說賣酒把我騙出來,再用十萬騙我進房間,現在又說兩萬塊。總而言之,所有的事情都很奇怪。
於是就像影片中,我開始跟他閒聊,其主要目的是想試探他究竟在搞什麼鬼。對方從兩萬加到兩萬五,慢慢出到三萬,不斷告訴我行情應該是如何。我想委婉 拒絕他,不停告訴對方我沒接過,沒有談過價錢(原版12分鐘影片很清楚的有播出我拒絕他的部分,但新聞沒有播這一段)僵持了好一陣子,我告訴他那是不可能 的,出國10萬台灣7萬(新聞誤聽成三萬五,但我沒提過這個數字),是想讓快點抽身。
我已經確定自己是被設計了。不過當時沒想到對方會是記者,當時以為碰到變態壞人想騙我上床,自己可能是會被強暴拍裸照之類的。
從他一開口十萬變兩萬,我根本不覺得就算就範得話,會拿到任何錢。那個時候我已經很害怕了,我想把氣氛緩和一些,希望不至於為難我。
聊過一陣子,我看對方不像會為難我,於是我提出要去接女兒下課,可以借廁所換短褲嗎。
「香港大哥」突然說:「我可以看妳換嗎?」
(完整版影片可以看到這一段)
我真的嚇死了,嚇到全身血液倒流,腦中早就一片空白。我真的是害怕,怕得照做。當時他要我做什麼我可能都會照辦吧。(原版影片非常清楚,不是我主動要換褲子給他看的)最後要離開時,對方擋在我前面跟我說話,於是我坐回床上跟他聊多幾句。
我說:「你人很好,但是我不是妓女(Prostitute),我只做愛(Make Love)我喜歡有氣氛,這樣我真的沒辦法。」(明明就是禮貌性的拒絕交易,但經剪接後完全變調)認識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本來就很敢講,以我的尺度來說那不 算什麼。如果看過全程影片的朋友(全程影片已經流出),應該很清楚,很多內容是被誘導性的講出來的,畫面經過剪接後,似乎像是我很努力推銷自己的身體。
我一直扮乖,一直打給「小嫻」她都不出現(影片中有都有拍到)。你們可以調六福客棧的錄影帶,我一出房門是嚇得跪在地板上哭,走到電梯口嚇得腿軟走不動,呆坐了最少十分鐘。這就是整件事情的始末,喬安如實交代。
我錯了,我錯在沒有在電梯裡立刻走人。
我錯在想看看出十萬塊的人長什麼樣子。
我錯在他若真給我十萬塊,或許與之苟且。
學費、保費、精神科藥費、保姆費每項都是鉅額的錢。我的確起了貪念。
新聞出一來,我滿腦子想著都是女兒的臉,將來她的同學如何嘲笑她「妳媽媽是妓女」!我甚至傻得擔心那位「小嫻」會不會有事情,傳訊息警告她「香港大 哥」是壞人,請她小心。(事後發現小嫻與香港大哥都是某單位的資深記者)我相信任何一個女人發生這種糗事,當下第一反應一定是想著如何閃躲。
四面八方的訕笑,家人與朋友受到沉重的壓力,丟臉丟到全國,丟到對岸,丟到美國丟到義大利,丟到全世界。(經過兩天,包括對岸與外國媒體都在報導了)我慌了,我試著自圓其說,我試著避重就輕,又說了很多不是重點的東西。事件被我愈描愈黑。
我很想一死了之,但只有在這一刻的人才能真正體會,活下去比死還難。想起多年前在上海工作的某一晚,寶貝打電話給我:「媽媽,我想你ㄟ,我想你想到死掉了怎麼辦?」那通榨乾我眼水的電話,至今印象深刻。我的孩子不能沒有媽媽,即使是一個全國認證的「妓女媽媽」。
因為受不了壓力80小時不能進食,恐慌症發作。加上這次偷拍事件。我的心理醫生要將我強制住院,勸我不能一個人在家,勸我出國先找朋友照看著我。
經過幾天沉澱,我覺得閃爍言詞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真心誠意懺悔認錯,才是真正最好的解脫。
以上都是事實,喬安做錯的地方,喬安真心懺悔。沒有發現錯誤的地方,也請大家告訴我,我可以道歉懺悔一千次一萬次。請不要再騷擾我的家人與朋友了。
一個女人,接受十萬塊跟人上床,是道德淪喪的敗類。
一個男人,接受十萬塊跟人上床,社會對他豎起大姆指!
雖然道德上說不過去,但至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為了是什麼,我的目的是什麼。比起喝醉酒到處亂睡,看見外國人倒貼著睡。我相信比較起來,我是位好媽媽。如果社會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份我做得來的穩定工作,喬安必定競競業業,如穫新生的好好工作賺錢。
事發後家人不希望我接近女兒,有家歸不得。想見寶貝,想問問她會不會生媽媽氣。知道我多久沒看到女兒了嗎?知道校外教學不能陪她去,我有多心疼嗎?
此次事件對我來說也是人生試金石,很多一直以來「以為」的好朋友,選擇在這個時間離開我,甚至棒打落水狗。很多平常少有往來的朋友,傾全力甚至與家人反目力挺我。不幫我的人我不會怪他,支持我的人喬安銘記在心。
喬安感謝上蒼給我看清真朋假友的機會。不過有位假道學真小人的女藝人,明明自己才是援交界的老祖宗,竟敢在第一時間跳出來教訓我。嘴臉實在叫人嘔心。
還有些素不相識的「男人」,跑上節目跑上網路,大談與我床上如何如何,罵我嘔心罵我是妓女。男子漢大丈夫高談闊論床第之事消費女人,真是「台灣真男 人」當之無愧呀。既然我是妓女又那麼嘔心,為什麼又會跟我上床呢?得了「幻想症」,現代醫學已經有藥可以治療了;如果得了「超級想紅消費女人症」,請上佛 光山治療。
發生這樣的事情,等同於殺死了我一次。當初賜我「太陽花女王」封號的周刊,如今也是周刊將封號收回去。謝謝您賜我這個稱號,讓我有過一段美好的女王時光,我配不上這個封號,原封不動將它還給學運,還給周刊。
很感謝在我闖出那麼多禍之後,仍然有那麼多網友力挺我。政治追殺、黨派追殺、對岸追殺…傳出種種陰謀論,為我開脫解套。我相信政府根本懶得理我,對岸也不會在乎我是誰,黨工更不會花心思在我身上。事情沒有那麼複雜,單純只是自己不夠成熟,大部份的錯是自己闖出來的。
「香港大哥」與「小嫻」,你們計畫了那麼久,如此精心安排。花言巧語騙一名窮單親媽媽,誘嚇我鏡頭面前脫褲子,再公開給社會,日日夜夜凌遲我的尊嚴。不太道德吧?
我對別人的事情很衝動,對自己的事情往往息事寧人。這一點華幹哥應該非常懂我。自學運以來諸多風雨,喬安從不曾正面回應或解釋。但這次我不能再這麼做,並不是要為了自己的無知補破網,而是「新聞不該這樣做」、「新聞不該被製造」
對不起,大家
請大家幫幫喬安這不堪的女人,幫我轉發!這次我一定告到底。

2015年8月15日 星期六

美國作法

陳真 | 2014.12.19 09:25 | #
過去這幾十年來世界上的幾乎所有戰亂,都跟美國脫離不了干係,其中絕大部份是他一手挑起,進而侵略、擴張勢力版圖。
過去這幾十年來,所有金融風暴,同樣也幾乎全是因美國而起,其中絕大部份都是有意造成的一種對付敵人的非軍事手段,就如處心積慮要傷害俄羅斯及大陸的經濟一般。
美國這個國家,就像癌細胞一樣,不斷對外擴張,而且是以一種極其惡性的侵略方式;它重返哪裏,哪裏就得倒霉,哪裏就得有戰火。
幾年前,歐巴馬這個人渣提出重返台太的說法時,大概就註定了亞太地區從此將不會有太平日子。美國的作風是:它若能打,就會瞎掰個理由打,暫時打不過或不好打,就先從公衛、民生及經濟各方面的破壞來弱化他國實力。等你奄奄一息了,再一舉揮軍入侵,或是實質操控。
當初侵略伊拉克的方法就是這樣。先透過非常不人道的經濟禁運,甚至極其喪盡天良地刻意污染民生用水設施,使其造成五十萬兒童死亡,然後同時在你的境內成立所謂禁飛區;你不能飛,你一飛,我就用飛彈打下;但我每天卻在禁飛區飛個不停,不但飛,而且是幾十萬架次地任意轟炸。
炸了十幾年,把你炸得差不多了,然後再瞎掰個什麼大規模毀滅武器的謊言,派出地面部隊入侵至今,徹底佔領整個伊拉克,把原本公衛條件與民生發展在中東地區首屈一指的伊拉克給弄成人間煉獄,數百萬人命傷亡。
類似的手法一再使用,例如利比亞與敘利亞。其中的常用關鍵字就是民主、自由與人權。現在對付俄羅斯,又多了一個關鍵詞叫 "維護世界和平"。
另外,Emir Kusturica 因為長期大力反對美國的四處侵略,加上最近在烏克蘭問題上公開支持俄羅斯,於是,一些極右親美武裝勢力一再企圖要暗殺他,幸好都被及時阻止。但這些武裝勢力揚言不會放棄殺害他的企圖。
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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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丁坦承 經濟危機或持續2年
中時電子報作者: 記者陳筑君╱綜合報導
2014年12月19日
旺報【記者陳筑君╱綜合報導】
俄羅斯總統普丁18日舉行年度記者會,就盧布急貶引發外界質疑俄國陷入經濟危機的問題,普丁堅稱,俄國的外匯儲備足以維持經濟的穩定,但坦承克服當前危機需要2年時間。
他也認為,西方國家正在與俄國之間「築一道牆」,像是在東歐部署反導系統,就是「築牆」行為,希望西方合作夥伴不要抱著冷戰思維處理問題。
針對盧布匯率急速貶值,導致輿論唱衰莫斯科政權,大陸外交部發言人秦剛18日表示,北京密切關注盧布匯率出現波動的情況,也注意到俄國政府為穩定外匯市場所採取的各項措施,俄羅斯擁有較充裕的外匯儲備,公共債務占GDP比例在二十國集團(G20)國家中是比較低的,「我們相信,俄羅斯有能力克服目前暫時的困難」。
美有意簽署制裁法案
惟白宮發言人厄尼斯特日前證實,美國總統歐巴馬「有意簽署」國會已通過對俄的制裁法案;但美國彭博通訊社指出,美國如果在此時對俄施加制裁,將導致俄國經濟進一步惡化,甚至引發「災難性」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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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緊制裁俄 歐巴馬將簽新法案
中央社 – 2014年12月17日
(中央社華盛頓16日綜合外電報導)白宮今天說,美國總統歐巴馬將簽署國會法案,針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加緊制裁。官員表示,歐巴馬政府不會讓俄國財政壓力減緩,並預期新制裁將更進一步緊縮俄國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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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腦


陳真 | 2014.12.16 11:23 | #
有一年的228,大約是1987-88年左右,有一天,有個台大好像是什麼學生會或校刊的編輯南下採訪我。那時候,228仍是絕對禁忌,連228三個字都不能提。那位編輯自認忠黨愛國,對黨外有著一種莫名的敵意。但是,因為校刊編輯上的需要,她還是得來採訪我。
採訪時間訂在早上,因為我跟她說下午會有一場抗爭。那天是228。那時的國民黨很囂張,就跟現在的綠營一樣。它不但透過高壓強力手段,讓228成為 一種禁忌話題,而且刻意選在228那一天晚上,在高雄愛河旁舉行動感雷射狂歡舞會,請來一堆明星表演,邀請各大專院校學生參加。
那時候的國民黨,非常受學生及年輕人歡迎,就跟現在的綠營完全一模一樣,很會討好、迎合年輕學子。最擅長的一招,當然就是(往往透過救國團)在校園內外舉辦各種青春活力的康樂聯誼活動、動感雷射舞會以及所謂關懷社會的無腦愛心活動等等。
黨外當時經常批判國民黨之愚化年輕一代,使之無腦,使之從眾投俗,使之喪失思考能力,使之娛樂取向,使之忠黨愛國,使之強烈敵視黨國異己,使之呼朋 引類西瓜倚大邊,使之脫離現實,使之整天在一種 "好有趣哦、好好笑哦、好可愛哦、好溫馨哦、好帥好正哦" 的卡通式、漫畫式的 "去血肉"、蒼白氛圍下生活,排斥嚴肅乏味事物,使之完全不知今夕何夕,使之對世界一無所知但卻自我滿意度很高。
這樣一些描述,其實也完全適用於當下年輕一代的實況。差別只是在於旗子的顏色換了。
那時候的黨外,非常痛恨國民黨如此傷害年輕一代的心靈與大腦,因此,這樣一種 "拯救台灣人的心靈" "拯救被愚化被洗腦的下一代" 的呼聲,甚囂塵上,乃是當時黨外的各種議論之中的一個主要議題。
也因此,當國民黨在228那一天要舉辦大型街頭狂歡晚會時,我們幾個高雄的黨外人士決定去現場舉牌。因為我們人數少,記憶中大概只有十來個人,機動性很高。
那天,國民黨派出鎮暴部隊,把愛河四周團團圍住,不讓我們進入,但我和幾位黨外朋友依然突破重圍,就像在打橄欖球一樣,我們舉著標語牌一路狂奔,往愛河方向衝,後有追兵,一堆鎮暴警察持棍在後面追趕、攻擊。
最後,我們當然是寡不敵眾。其實,就算我們能衝進雷射舞會現場,不必鎮暴部隊動手,肯定也會被學生們打得頭破血流。
事情過後,滿目瘡痍。國民黨不放心,怕我們繼續作亂,於是大面積封鎖附近街道,直到午夜。
那個來採訪我的台大校刊編輯,目睹整個過程。她說,她過去所景仰的那個 "黨國",一夕瓦解。
至於黨外所痛恨的愚化洗腦下一代,不出幾年卻青出於藍了。由阿扁帶頭,愚化洗腦得比國民黨還更加熟練與內行,一會兒扮超人,穿起超人內褲做飛行狀, 一會兒扮宋七力,頭上出現神仙光環,甚至還穿起白雪公主裝,持仙女棒,年輕人或學生看了好開心,好喜歡,覺得這些政治人物真的好親切好可愛好有趣好民主。
英語 Carnival (嘉年華,即狂歡節)一詞便有此意涵,源自古希臘羅馬的一個節慶。在這一天,奴隸和主人衣服交換穿,角色互換;奴隸可以對主人吆喝、玩笑,旨在起到一種安撫奴隸的作用。
古羅馬那些昏君也懂這一招,最喜歡蓋競技場,搞人獸鬥,好刺激,好有趣,大家都很喜歡看,往往巡迴演出,統治者藉此轉移人們對嚴肅事物的不滿。
台灣媒體早已一片綠油油,而且極度瘋狂地徹底愚化人民。剛剛想看氣象,一打開電視,立即傳來台灣記者典型的尖銳狂噪聲音,我嚇得馬上關掉;關掉之前,瞄到畫面上好像有一群士兵,有人問說班長帥不帥,然後士兵們說帥,但卻忍俊不住爆笑之類。
我經常被這種極度尖銳狂噪的聲音給嚇得馬上關機,所謂新聞,整天就是什麼 "爆紅"、"最夯"、"正妹"、"爆奶"、"網友說"、"網友KUSO" 等等,或是一些出洋相的誇張畫面,日夜反覆,一成不變。愚化洗腦的程度,遠遠超過舊國民黨時代的大概至少一億倍;若非住在這島上親眼目睹,實難想像天底下 會有這樣一種社會。
我不敢說我看過全世界,但如果有人能舉出世界上有這樣一種完全徹底無腦的社會與新聞媒體,陳真二字讓你倒過來唸。
你想,一個人在這樣一種環境中長大,他會培養出什麼樣的心靈和人格?他還能剩下多少可用的大腦?他對世界、對島內外的種種社會與局勢,如何可能理解與關注?
他的生命其實就像活在什麼卡通世界一樣,很蒼白,很空洞,很扭曲,很猥瑣。但他絕不會相信這是社會洗腦的結果,他會認為這是他個人的高度自主選擇與個人品味。
你若對這樣一種極度荒唐惡劣的社會現象提出批評,他會認為你太嚴肅了,想太多了,遜掉了,或是認為你對他(們)有敵意,是在攻擊他;就如同黨外時代,你若跟大學生說你們被洗腦了,只會引來反擊與羞辱以及巨大的可怕敵意。
相較起來,在箝制思想與洗腦這一點上,大陸相對要開放自由許多;或者說,他們的洗腦技巧太過於拙劣而收不到明顯效果。但台灣卻越洗越厲害,幾乎沒有幾個年輕人能逃得了這樣一種天羅地網。
偶而遇到一兩個還有點腦筋的,往往驚為天人。這樣一些極其少數的例外,毫無疑問一定會活得很悶,很不痛快;面對無腦無良的同儕,有口難言,有志難伸。
我有時會接到這樣一些年輕人甚至青少年的來信,我對他們的鬱悶與痛苦實在愛莫能助,畢竟我自己也是這樣咬緊牙關血淚艱辛地走過來。但我常想到尼采的一句話:"你該為你的痛苦感到慶幸,因為這意味著你還沒學會世故與狡滑。"
同理,你該為你的鬱悶與徬惶感到慶幸,因為這意味著你還活著,還有點生命跡象,還沒被洗腦洗得徹底;大腦和心靈還有點功能,對生命、對是非良善美醜還有點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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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14日 星期五

正直的人的一個眼神


陳真 | 2014.12.08 01:38 | #
當你一無所有,當一切權勢、資源、鎂光閃爍,當所有的辭彙概念全被壟斷,全都站在你的對立面時,我常想,那你還會有什麼力量?
Chomsky 的偶像--羅素,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大概是地球上最受推崇景仰的一個人,高舉公義和平,帶動滾滾風潮,對抗美帝強權,一生不歇;甚至九十多歲了,還因為靜 坐在核彈基地前而被捕下獄。而且,出身富裕,風度翩翩,學問又好,三十多歲就寫下沒幾個人看得懂的 "數學原理" 一書,天才縱橫,風趣幽默,甚至還會調戲小妞,簡直要迷死天下眾生了。
這樣的正面人物,名實相符,一切掌聲與讚詞,合該歸他所有,世上還會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嗎?確實還有。
我發現,羅素非常在意維根斯坦對他的評價。不管什麼事,維根斯坦對之稍有負評,他就跑回去找他的阿那達哭訴。有時逢人就抱怨說維根斯坦對我不爽,說維根斯坦不爽他批評基督教。
維根斯坦其實並沒有那麼不爽羅素,而且也跟羅素鄙視宗教無關。反倒整個劍橋之中,羅素是極少數敢對維根斯坦說上幾句怨言的人之一,因為維根斯坦對他其實還是非常尊重。
羅素曾經如此形容維根斯坦,說他 "深邃,霸道,擁有完美天才的一切特徵"。聽說有一回,系上有個研討會,維根斯坦原本說要來,結果臨時沒來,結果全場歡聲雷動,因為恐怖霸王沒來,這下大家總算可以暢所欲言了。
有個眾人皆知的小故事叫 "維根斯坦的撥火棒",甚至還有洋人以此故事寫成書。故事發生在維根斯坦和 Karl Popper之間,地點就在劍橋國王學院行政大樓一樓的某個小房間。
1998年一整個學期,我曾經在這個小房間裏參加一個每周一次的哲學討論小組;每周晚上八點,每次都有酒喝,迎著昏黃燈光討論 "為什麼我們知道 68 加 57 等於 125?"(Saul Kripke 提出的一個例子)。牆的一角就是那個放置撥火棒的火爐,但我始終沒看到爐火昇起。
當年,Popper 應邀從倫敦來劍橋演講,講到有關到底世界上有沒有倫理問題或命題,維根斯坦向來強烈主張沒有,天底下根本沒有倫理命題這種東西(就好像天底下不可能有 "不合邏輯" 這回事)。
Popper 堅持說有,有倫理命題。維根斯坦很不爽,越說越生氣, 覺得他簡直是褻瀆神明,於是就很激動地隨手拿起火爐裏的撥火棒,邊說邊揮舞,逼Popper當場舉出一個倫理命題的例子來。Popper就舉了個例:"不要對著客人揮舞撥火棒"。
維根斯坦一聽更生氣,丟下撥火棒奪門而出。大家嚇呆了,不知所措,只有羅素衝出去追維根斯坦,叫他回來,邊追還邊罵說:"維根斯坦!給我回來!明明就是你不對"。
我這故事是從維根斯坦當年的一位學生那邊聽來的,當年事件原貌是否如此,我不知道。認識這學生時,他都已經七、八十歲了。
插播這一段,只是要說,事實上,羅素仍然是維根斯坦少數尊敬的人之一,羅素其實也應該明白維根斯坦對他算是非常尊重且待之以禮。只不過,羅素實在太在乎維根斯坦對他的評價了,稍有負評或不同意其觀點,羅素彷彿就要心碎。
我能理解羅素的心理。即便你擁有世上一切權勢名利與資源,就算你掌握世上所有的武器槍炮,就算所有鎂光燈因你而閃爍,群眾因你而瘋狂,你仍然還是脆弱得不堪一擊,承受不住某個你看重的人對你不以為然甚至不屑的眼神。
今天打開電視,突然看到李登輝那個可怕的混蛋,嚇得我趕緊轉台,餘光瞄到螢幕上寫著" "李登輝下重話:馬英九不知廉恥"。
同時我也看到底下這樣一則新聞報導,王建煊說了這樣一些話:
"王建煊說,這次選舉心中最大感觸,就是對馬總統
「相當不公道」。他說,這些年來馬總統做得還算不
錯,但現在把所有責任都歸到馬總統身上,我心中是
覺得有一點不夠公平和正義」。
「立法院在這些年來,是國家的罪魁禍首。」他指出
,總統當然有責任,難道其他人沒有責任,最大的責
任就是在立法院,國民黨居國會多數,卻一再被居少
數的民進黨掐著脖子。
他說,就像很多藝術家,畫作現在可以賣幾百萬美元
,可是這些藝術家在世時,生活都沒辦法過下去,通
常作品都不受重視,但死後卻價值連城。將來馬總統
卸任後,過幾年,大家就會有不一樣的看法了。
王建煊今年5月上廣播節目專訪時也曾提到,對馬總統
施政六年打分數,給了馬總統「打85分,90分都可以」
,並說就是因為國會立委素質太差,經常霸佔主席台,
才讓馬總統沒辦法好好做事。"
講一堆,我要說的其實很簡單。哪天如果有個人渣突然稱讚我,我真的會頓時對自己產生懷疑,我是不是幹了什麼齷齪的事?否則人渣怎麼會誇我?
反之,如果有個像王建煊那樣的善良虔誠的大好人,對我表示認同,我會覺得頓時力大無窮,啥咪攏唔驚。
一般所謂力量,不過就是權勢地位名利資源群眾掌聲飛彈大炮等等這些;這一切的威力,即便 "再乘以五萬個五萬倍" (借用胡適的句型),其實都還遠遠比不上一個正直的人的一個眼神。

跑最慢的人是冠軍


陳真 | 2014.12.07 14:09 | #
大陸有個哲學家,名字我一時忘了。他有個比喻頗為傳神。他說,一個賽跑冠軍只限於某個特定時空,一旦離開了跑道,他其實什麼也不是。
大至國與國之間,小至人與人,權勢名位的競奪與鬥爭,所謂獲勝者,只是限於特定時空,一旦離開了競技場,他其實什麼也不是。他只是錯失了生命一整片美麗的風景。
生命就只是生命,它不是一場賽局,更不是一條特定的跑道,只有悲歡,沒有輸贏。但我們卻始終只是在談論跑道上的事,彷彿這就是所謂大事,彷彿這就是人生的一切,生命的主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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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真 | 2014.12.07 17:29 | #
(續)
跑道上的一切買賣,行情再好,總有個高低價格;但若不賣,跑道之事不及於身,便是無價。
我多少能理解紀伯倫在 "先知" 裏所說,誰能真的拋棄那些真正苦難的日子?因為正是那樣一些痛苦,給生命打下一個 "非賣品" 的印記,於是凡事才取得了意義。
某種跑道上論輸贏、比意氣,有些人三天就敗,當下見輸贏。但三天打不過,若是三百年、三千年呢?當眾人都倒下,也許只有他還活著;所有人都不會是他的對手。咱們的孫子,或孫子的孫子,會來到他墳前灑淚,並不是因為他武功第一,而是因為他存在武功之外。
維根斯坦說,"跑最慢的人是冠軍",當所有人都跑在他前面,也許有一天,時間會證明誰才是真正最會跑步的人,因為他哪兒也沒去,始終留在原地。
當所有鎂光燈全聚焦在某個跑道上,我們便以為這就是生命或世界的長相,為某種勝負狂歡、起惆悵。
跑道上的輸贏,就像學習一套本事,例如跑步,例如跳遠。跑得快,跳得高,意氣風發。但你總不能每天一出們就四處狂奔,一出門就奮力學青蛙跳;你總不能在某個跑道上發一套號令,洋洋得意之餘,彷彿生命便是這麼一回事。
十幾年前的一篇文字裏,我如此寫道:"也許那些丟掉劍的人,才是真正會使劍;那些不再往前奔跑的人,最懂得有關速度的道理。" 十幾年後,我依然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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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大中談特赦阿扁


陳真 | 2014.12.06 03:32 | #
裕勝你好。
我不認識呂秀蓮,但她有些好朋友同時也是我的好朋友,因此對她略知一二;不過,主要仍然還是從她的公眾言行上去了解,就跟一般人對她的了解也許差不多,我並沒有其它特別的認知。
呂秀蓮大我大概20歲,既是前輩,也是長輩。對於長輩,除非像李登輝那樣一種大惡棍,或是某種言行作風太離譜,否則我一般不會特別點名批評。
大約是1995年左右吧,我在教會公報上寫了篇文章叫 "我們不需要領袖",批評施明德過於抬舉自己,儼然是咱們大家的救世主似的。隔天早上,接到林義雄的電話,說我這文章寫得挺好,說我對於政治人物的批評恰恰是一般人所缺乏的一種眼光和角度,鼓勵我多寫,不用客氣。
對於比我還老一輩的人,也就是美麗島事件受刑人那一代及其家屬,我所知道的,自然不可能比他們彼此之間知道的更多,但其實也不算少了。很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也許都得帶進墳墓裏了。
倒也不一定是什麼駭人聽聞的內幕,很多其實只是一些小事;從政治上看,或從現實意義上看,也許是小事,但對於一個文人來說,卻是大事。
這些事,其實以美麗成份居多,只是往往說來極其可悲,未語淚先流。我既然能了解陳圓圓,了解楊絳、錢鍾書,了解 Alan Turing,了解古往今來許許多多人的滄桑,自然也能體會上一代人的無數悲歡。只是咱們這社會似乎只聽得進政治語言,聽不見其它聲音。政治掩蓋了一切, 也消滅了一切理應處於事物中心位置的美麗與哀愁。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講到這邊來,也許我原本只是想說,上一代人之間,儘管表面上種種是非恩怨糾結,但那一代人的屬性,跟我這一代不同,跟下一代或下下一代之輕薄短小更是天差地遠。
那一代人,歷經滄桑,彼此之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而非凡事以政治盤算來理解。我是這樣看待呂秀蓮跟阿扁。連我都想再度揚言替阿扁坐牢,何況他們彼此之間的情誼。
回到現實上,回到政治語言上來說,我不認為阿扁是裝的。做為一個政治人物,他很壞,但他並不猥瑣;他不會在這樣一種處境下去裝病,裝可憐。
釋放阿扁,不管是政治問題或法律問題,終究都是合情合理更合法。特赦本來就是總統的權限。至於當事人認不認罪,對於赦免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我們若要原諒一個人,就直接原諒了,而不需要對方幡然悔悟。
很多年前,我在一本書上讀到一個據說是真實的故事,但我不確定是否完全真實。地點在美國,有個虔誠的年輕女孩,信奉天主教,遭到歹徒姦殺。臨死之際,剩下最後一口氣,卻對凶手說,祈求上帝能赦免你。凶手聞言十分震驚。後來,禁不起良心折磨而自首,出獄後成為神職人員。
講這個例子也許有點陳義過高,不過,基本精神是類似的。阿扁犯下許多錯,製造許多人的痛苦,但如果有機會可以赦免他,何樂不為呢?他畢竟又不是什麼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他畢竟承載過許多人的希望與夢想。
我們都能赦免國民黨上個世紀種種卑劣無恥甚至血腥殘暴的倒行逆施了,怎麼你現在卻要把所謂法律正義給伸張到底呢?若真要伸張所謂法律正義,若真要算舊帳,國民黨裏頭,死去的,還有活著的,黑資料還會少嗎?
兩年前吧,我在桂林機場買了一本莫言的書,序言有這麼一段話,這段談話,是莫言在德國法蘭克福書展上講的一個故事。他說:
“歌德和貝多芬在路上並肩行走。突然,對面來了國王的儀仗隊。貝多芬昂首挺胸,從儀仗隊面前挺身而過。歌德退到路邊,摘下帽子,在儀仗隊面前恭敬肅 立。年輕的時候,我也認爲貝多芬了不起,歌德太不像話了。隨著年齡增長,我慢慢意識到,在某種意義上,像貝多芬那樣做也許並不困難,但像歌德那樣,退到路 邊,摘下帽子,尊重世俗,對著國王的儀仗恭恭敬敬地行禮反而需要巨大的勇氣”。
對於這故事,我頗能起共鳴。人家若讚我有勇氣,說我是條漢子,我聽了,總有一種委屈疏離感,因為那並非我的屬性;我身上並沒有那樣一種所謂勇猛的記號。血跡淚痕倒是斑斑點點,數都數不清。
1989年,我仍是個實習醫師,被國民黨以煽惑內亂罪移送法辦。在一種與今日沒啥兩樣的忠黨愛國強大氣氛下,我在醫界,人見人怕,大家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樣,深怕與我靠近會惹禍上身。更多的狀況其實是人見人厭,看到我就像看到什麼眾人唾棄的髒東西一樣。
工作一個個錄取,也隨之一個個解聘,因為叛亂犯不能當醫生,更不能到公立醫院當醫生,不能當公務員。
也許出於天下唯恐不亂的心態,媒體說我準備步上鄭南榕後塵,打算自焚;各式各樣的謠言,以及令我很不屑的來自同志們出於政治鬥爭考量的所謂聲援。為了怕連累家人,我悄悄離開了家,家人不知我下落,直到有一天,我被宣告病危,院方找來我家人。
此時距我離家約兩年,兩年後母子重逢,但卻僅僅只有半天的相聚。
隔天,惡秏傳來,我不顧醫院對我發出的病危通告,堅持立刻出院,從林口長庚連夜趕回台南。迎接我的,卻是母親早已冰涼的遺體,眼角留下一道很深很長的淚痕。
我只是想說,也許對於某些人而言,他所曾經歷的,對於所謂什麼反抗強權的勇氣,其實根本微不足道。那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東西。孤兒寡母的眼淚,也許才是一切力量的來源。一行禪師有這麼一句詩:"我昨日的淚水,已化成雨水"。
1997年出國前夕,我在報上發表了一封公開信,標題是: "不捨夢想:辭別台灣親友"。我在這信裏引用一段戲曲自況:
西班牙內戰,一戰敗軍官流亡國外,流亡前夕告別阿母說我會再回來看妳。若干年後阿母重病遽逝,敵人以此為餌,放出假消息,誘騙軍官返國見阿母最後一面。有人同情軍官,告知真相,促其勿回,軍官毅然自陷險境,在病床邊擦拭死去多時的阿母眼角淚痕,中伏而死。
故事的結局是,敵人發現軍官原來早知埋伏,卻仍直奔黃泉,對此感到震驚而無法理解。李敖聞曲有感,翻譯一段詞:「遣盡悲懷,我尚何求?死亡日喚,魂得自由;親我阿母,念伊雙眸,親拭情淚,長為我流。」
軍官流亡在外,認識一個小朋友,這小朋友很喜歡聽軍官講故事,對軍官家鄉及往日種種十分神往。軍官準備赴死,小朋友卻以為他是要「反攻大陸」去,十分興奮,期待早日凱旋相見。軍官不忍說穿,其實永無再見之日;臨別前夕,與小朋友聊天的那個愉快夜晚,美麗而寧靜。
講著講著,我老是會往文的方向走。仍然還是回到政治語言上來講。當代及近代政壇中,我最仰慕的人就是金大中。
他從七零年代一直到1997年當上總統之前,三十幾年之中,黑牢、軟禁不斷,前後加一加至少十幾年;其間更是幾度被暗殺未遂。
最為驚險的一次是綁架後裝入桶中,準備丟進大海。美國接獲情報,緊急派戰機起飛,美日聯手,追上船隻,直抵海上現場,千鈞一髮之際救起金大中。
除此之外,金鍾泌還製造假車禍,金大中逃過死劫,但瘸了一條腿。黑牢及軟禁那十幾年,更是嚴刑拷打不斷,使其肢體傷殘,一耳失聰。
另外,全斗煥及盧泰愚等人在光州事件中殺害了至少幾百名甚至可能高達兩千名發起抗議的韓國大學生,然後嫁禍給金大中,說是他發起抗爭,應為此事件負責,判他死刑。美國聞言,應該是雷根吧,於是緊急透過外交途徑,以其它政治利益,交換金大中一條命。
後來,金大中幾度競選總統失利,宣佈退出政壇。應該是1995年吧,來到劍橋當訪問學者。(我若早兩年來,就能跟他 "同一屆" 了。我剛來劍橋第一年也是訪問學者)
1997-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韓國情況危急,瀕臨破產。記得當時我人在英國,好多韓國留學生因為貨幣急遽貶值而被迫輟學返國。金大中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返國再度投入選戰,順利當上總統。
當他當上總統後,全斗煥和盧泰愚等人早已因為許許多多的案件例如叛國及貪污等,被判死刑。除了殺害幾百幾千個學生之外,他們兩位前總統貪污規模之大,恐怕不是阿扁可以比得上。
但是,金大中卻在學生一片暴力抗議衝突中,堅持特赦。當時不光是學生抗議,韓國的輿論更是反對特赦這兩個殺人凶手兼大貪官。
如果你當時有在注意這些事,你就會知道,那樣一種反對聲浪,可謂排山倒海,十分驚人。但金大中不但堅持特赦全斗煥和盧泰愚,並且還邀請他們來家中做客,請他們吃飯。
你要知道,他們可是過去處心積慮要殺害金大中的仇人喔,不但對金大中幾度施予酷刑,打爛身子,而且製造假車禍,想撞死他卻沒撞死,但跛了一條腿;同時還判他死刑定讞,正要槍決之際,仍然是美國救了他。(不過,即便美國有兩次救命之恩,金大中的左傾反美態度始終沒有改變。)
我要說的是,金大中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相信寬恕,不相信復仇;即使輿論強烈反對特赦,學生甚至發起大規模抗議,要求立即處死這兩位前總統,金大中仍然行使特赦。
除了寬恕,金大中當然也著眼於社會的和解。他甚至懇求在國家面臨艱難之際,這兩位前總統能夠幫忙他施政,把韓國救起來。
過去韓國的政治,充滿血腥暴力暗殺刑求。這一方人馬上台,就盡情打擊虐待殘殺另一方。在各方勢力上上下下的復仇與迫害過程中,金大中卻永遠是被迫害的那一個;不管誰上台都想殺他。
但是,當他一朝掌權時,他卻赦免了所有人,並且還努力想做球給這些昔日想殺他的兇手,努力想把各種和解的榮耀歸功給這些人,希望社會能因此寬待他們。
他的故事我寫不完。我只能說,這樣一種胸襟、氣度和見識,不但感動韓國人,也感動世人,更是深深感動了我。這樣一種精神,我相信對所有人都是有利的。仍然還是甘地那句老話:以眼還眼,舉世皆盲。
我不敢太歌頌金大中,因為那聽起來彷彿我也沾上了一點邊似的。這倒不是事實。至少目前還不是事實。我沒有那樣一種寬恕胸懷,這點學姊可做證。我只能說,我能感受到這樣一種寬恕確實可貴。復仇很容易,寬恕卻很難。
沒有能回答你的問題。但我睏了,累了兩三天,要睡了,就寫這樣吧。前塵今事,道不盡,語難休,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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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人不選黨


陳真 | 2014.12.05 10:37 | #
我也喜歡方文山,他的詞寫得好。凱因斯說,經濟學很容易讀,但要讀得傑出卻很難。我想文字也一樣,大家都識字,大家都會寫,但要寫得傑出卻很難。
我是屬於 "因人廢言" 那一型,因為我不相信狗嘴裏能吐出象牙;我何必浪費時間去看一些沒有營養、品性不端、腦袋一團漿糊的人寫的空洞低能文字?
就跟看電影一樣,例如只要出現台灣那些大賣座 "導演" 的名字,給我五千塊我也不會去看,給我五萬塊也許我就會考慮,但我會蒙面進場以免被人認出。
方文山寫這東西是需要點勇氣的,可悲的是,這年頭,連講這樣一些普通常識都需要極大的勇氣,由此可見這島已經病態到何種地步。
方文山這文章,我基本上都贊同,除了一點之外,就是所謂選人不選黨。這話只能用在一種正常社會,而沒法應用在台灣。原因至少有二:
第一,所有政見,所有意識形態,所有觀點,所有命題,本質上全是平等的,見仁見智的。在這樣一種意義上,我們選人不選黨。可是,一旦出現道德與基本價值上的重大差異,這個"見仁見智" 的基礎就消失了。我們被迫只能在基本價值的面向上做出優劣選擇。
第二,好比說,當年納粹參選,就算派出一個聖人來參選,我也不會選他,因為選舉從來都不是在選女婿選媳婦,而是在選出一個黨的代表人。你所投下的一票,並不是進入這個人的個人口袋裏,而是進入黨機器中,壯大了這個黨。
因此,一個人的個人表現如何,基本上已經不是一個考量重點。在進行這樣的私人考察之前,得先通過更高層次的一種集體道德考察,也就是考察他所屬的黨,考察他所代表的價值意義及手段的正當性。
就好像你看一場比賽,其中一方從頭到尾用奧步、出賤招,無所不用其極。這時候,你還選他嗎?正常人當然不會。因為這樣一種選手,已經失去參賽資格。 即便他也許每天日行一善,每天強迫扶老太太過馬路也一樣。他已經從一種平等受評的地位上消失了。一個作弊的選手,技術再好,平常表現再優異,也只能請他出 局,沒有第二句話。
一個高度世俗化(相對於政治教條化、教條信仰化)的成熟社會,成員普遍對政治冷感,因為各種政見彼此之間實在相去不遠;就算不同政見之間有明顯正反不同,頂多也只是一種事務層次上的不同,而非道德價值層面上的差異。
至於選上或選不上,對候選人來講,差別亦不大。又不是要大撈一票,落選又何妨?所以,你看成熟社會的選舉,恐怕比我們選班長選學生會主席還冷清,因 為有關抉擇的種種考量,不管是在選民或候選人這一端,差別都不大,基本上都只是在同一平面上的相對性觀點不同,而非道德本質或道德作為上的根本差異。
因此,越是落後社會通常政治越狂熱,因為牽涉太多私人利益,而且原本屬於理性範疇的議題全部被刻意炒作成敵我之間的信仰問題。而且,越是落後社會,越是不擇手段。面對這種狀況,所謂選擇就有了不同優先順序的考量。基本價值面必然優先於技術面;集體必須優先於個人。
黨外時,就如黨外人士所常說,就算推出一條狗挑戰國民黨,我也會把選票投給狗,而不會投給國民黨,即便他派出聖人來參選也一樣。為什麼?因為那時的國民黨貪污腐敗,倒行逆施,你投給聖人只是一種假象,聖人依然代表著背後那個惡魔黨,聽從黨的指令行事。
同理,這年頭,國民黨就算推出一隻蚱蜢參選,我這一票肯定也是屬於蚱蜢,而不會投給那個整天煽動民粹暴力、整天挑撥族群仇恨、整天製造內部敵人、整天檢查他人思想是否忠貞的綠色法西斯。
如果有人說,他有不同的價值認定,這當然又是另一種爭議了,但不管怎麼樣,這年頭,如果有人說他選人不選黨,選政見而不管競選手段的正當性,不管所屬政黨的道德表現,那他就是在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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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真 | 2014.12.05 14:44 | #
選人不選黨,如前所述,在當前社會,即不合理,更非事實。
方文山稱讚說,這次台北市長選舉是選人不選黨的結果之呈現。如果這是一種事實,那麼,難道除了連、柯之外的其他五位侯選人全是人渣還是怎樣?否則得票數怎麼那麼低?
例如陳永昌,1995年,林義雄發起的 “千人守夜“ 那個夜晚,我跟他有過一席談;漫漫長夜中,跟林義雄三人一起聊了一會兒一些政治上的事。事後,他遞給我一張名片,寫著陳永昌,在台大好像是國貿系教書。雖 然感覺有點愛台灣,但還蠻好溝通,而且溫文儒雅,具有一種理想性格,同時也身體力行,長期參與社運。
可是,人家擅於造謠抹黑耍詐出奧步的柯先生得了八十幾萬票,陳永昌得了幾票呢?一千多票。若是選人不選黨,“人” 的好壞有差這麼多嗎?票數應該倒過來才對。可見所謂選人不選黨絕非事實。
即使在一個成熟的文明社會也不該選人不選黨,因為人比黨更加不可靠,更加不可預測,更加危險。一個黨,再怎麼亂搞,總是多少還有跡可尋,而且有同儕與黨章及基本政策牽制約束。但 “人” 就根本沒有人管得著了。
如果選人不選黨是對的,那我們根本不需要政黨政治。
結論是:可別再相信什麼超越藍綠、選人不選黨這種鬼話或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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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巴狗電台:給政壇友人的一封信 (2007-12-09 23:19:45)

■陳真


林義雄先生、劉峰松老師、翁金珠老師、永興兄、阿耀、阿菊姐及秋興等等:


回台灣快一年了,因家中長輩健康問題,加上工作忙碌,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跟任何昔日友人聯繫。忙是事實,但不連繫的根本原因是人事已非;同志儼然敵人,至於朋友,是否依然相知,我也沒把握了。


十年前,帶著諸位的祝福飄洋過海,冀望十年寒窗能貢獻所學於一個往文明邁進的台灣,沒想到面對的卻是一個更為野蠻的叢林社會。普世理想棄如敝屣,剩下的純粹是政治操弄及不擇手段的權力競逐;所謂理想,無非只是追求卑鄙目的的手段。更令人痛恨的是:為了權力與私利,不但不惜犧牲公眾利益,不惜破壞各種基本原則與制度,甚至無所不用其極挑起人與人之間的仇恨與對立。


過去國民黨很壞,但你總能預見它壞的底線,就好像一個壞醫生依然有著醫生的專業能力一樣,有些事是它不會去做的。但民進黨卻連最基本的專業都不當一回事,只要有利可圖,不管眼前私利有多麼微小,它都能不惜犧牲原則與眾人利益;一切美好人事物都能拿來做為一種追求卑鄙目的的手段。到底有沒有什麼壞事是這個黨絕對不會去做的?沒有,至少我實在看不出來。可怕的不是一個人或黨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可怕的是他心中根本不在乎好壞,只要有利可圖便不擇手段。


別說我被什麼資訊所誤導,如果以前國民黨都從來無法誤導我,現在能誤導我什麼?是非善惡如此清楚,我實在無法相信你們真的不明白我所說的。我是1982年開始參與黨外,我總記得當時面對國民黨諸多惡行,心裏常浮現一種恨意,甚至興起以暴制暴的念頭。真沒想到,同樣強烈的痛恨與暴力念頭,如今卻是針對這個我曾生死以之、參與建立的民進黨。


十年前,帶著厚厚一疊同志與好友的通訊錄出國,十年後卻成為一長串令人厭惡的政客名單;他們雖無能力關人殺人,但其品格操守之低劣貪婪及不擇手段,卻遠比昔日國民黨更為可恨。雖然你們從政,但我從未把你們視為政治人物;政客名單自然也不包括你們。之所以寫這封信,是因為你們一直是我所景仰的人,你們之於我,就像燈塔之於船一樣,在我人生道路上起著一種對於善之仰望的正面作用。但我寫這封信並非為了敘舊,而是想勸你們停止為虎作倀,放台灣一條生路。


(醫師)

2015年8月13日 星期四

我們得接受一群北七來決定我們的命運


陳真 | 2014.12.01 12:21 | #
有個說法得搞清楚,綠營的各種奧步及抹黑造謠等等,令人不齒。但我並不是說,這就是老 K 大敗的 "唯一" 原因。
這個黨有一種專家取向,朝中很多所謂技術官僚,講究專業。但這年頭,人們不喜歡專家,而是喜歡投俗乃至媚俗,所謂爆紅爆夯,廣告第一,流行至上;民主其名,民粹為實,專業理性丟一旁,一味討好群眾。一些北七特別喜歡這一套。特別是網路,幾乎就是這類選民的一個集中營。
但反過來說,"專家" 這一頭倒也問題不少。專家往往概念取向,紙上談兵。可是,再好的概念,跟血肉實務之間依然必有落差。但專家們一般身段都很高,專家意識很強,不屑跟凡夫俗子溝通。
這就好像為了改善醫院醫療品質,一群被賦予權力的專家整天改革個不停,關起門來,發明許多評鑑指標,往往厚厚一大本,千百個條文。只要一聽到改革我就怕,所謂 "改革",幾乎就是 "整人" 的同義詞。
無可否認,這些評鑑與改革往往立意良善,大方向基本上也沒啥大問題。但是,權力一旦被專家們給壟斷,他就懶得去理解概念與現實的落差了,更不屑下凡塵來跟 "無知大眾" 或 "老百姓" 溝通。
於是,評鑑時刻一來,前後大約幾個月的時間,醫院正常運作往往得受到極大干擾,大家每天忙著參閱巨量條文,想方設法迎合改革;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 策,每天就是忙著搞這些 "上下交相欺" 的玩意兒,往往搞得怨聲載道,幹聲不絕。一旦評鑑過後,一切應付改革的人造美景願景,立即恢復原狀。
並不是人們喜歡應付敷衍,而是專家們往往高高在上,躲在象牙塔裏,憑空畫一幅美麗藍圖,卻不睜開眼睛看看現實,更不屑與權力底層的 "被改革者" 溝通。空有美意,窒礙難行;用心良苦,卻怨聲載道。
這時候,如果在內外某種政治勢力的鼓吹下,吹起一股民粹妖風,來了一些伶牙利齒的政治藝人,再配合各種下三濫的抹黑奧步,原先這一小撮與群眾生活隔絕、只會講概念講理論、身段僵硬口舌遲鈍、連罵人都不會何況造謠的專家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抵抗之力。
蘇格拉底、柏拉圖非常堵爛民主,基本上,他們都相信國家政事因其複雜艱難,需要有智慧的專家來領導。話雖如此,雅典民主曾經一度被 "三十人幫"(類似四人幫)給取代,但蘇格拉底對於 "三十人幫" 正當性的質疑及厭惡,其實並不少於對雅典民主的懷疑與厭惡。
在我看來,這兩種 "政體" 並非全然對立而不相容,只是這東西說來話長且無趣,因為它在概念上也許一點也不難,難是難在血肉現實。講很容易,畫大餅誰不會?重點是如何辦到。
一個社會,當瘋狂與敗德成為一種常態,甚至成為一種榮耀的桂冠,你還能有什麼話說?看著越挖越大的墳墓,不想活埋者,最好得想點辦法自救。
我周圍約略有兩種人,一種對政治超有感,但他只是隨政治發高燒,被人牽著鼻子走,而非影響政治走向;他頂多只是 "一票",如此而已。另一種則是對政治無感,藍綠色盲,很多甚至還以此為榮,彷彿政治無感意味著某種清高與超脫。
這兩種人恐怕佔了台灣人口的99.999%。一個社會,不管採何種政體,人民素質依然才是根本,但我實在沒法指望每天縱橫以低能敗德為樂的網路、每天吃一堆垃圾媒體的台灣人,會有什麼文化素質或理性能力上的進化。
我常想分一點智商給我們家阿憨,減輕我每天遛狗的痛苦指數,但這願望恐怕很難達成。台灣社會其實也差不多,沒啥可期待,早已個個被教育成 PhD,Permanent Head Damage(永久性腦傷)。
你這樣講,北七們會生氣的,以為你在罵他,但我們不是罵,而是憐憫;憐憫他們,也憐憫我們自己;因為我們一票,你們也一票,而你們人那麼多,意味著我們得接受一群北七來決定我們的命運。
於是,橫在眼前其實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跳海逃生算了,一條是盡一己之力,看看有沒有可能把永久性腦傷給治好,至少別讓它更惡化。更惡化下去,真的得棄船投海逃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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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真過往


陳真 | 2014.11.29 03:18 | #

19歲那一年,準備上大學,因為聽說有個家境貧寒的同學,有一筆錢被大老闆給坑了,大約兩三萬。該老闆家財萬貫,卻吞人家窮人幾萬塊。

我去幫他要錢,沒要到。於是就找大老闆公司的會計小姐協助,拿到該公司的逃漏稅資料,一狀具名告到國稅局,害得大老闆補繳了上百萬的罰款。這下得罪了大老闆以及他的換帖兄弟--一個比黑道還黑卻像個偉大改革者的政治白道。

此一政治人物是個名人,姑隱其名,因為他已經死了。當他還活著時,我不敢講;他死了,我更不能講,因為死無對證,百口莫辯,對死者不公平。

對方三番兩次打電話來我家裡恐嚇,說要剁我腳筋、要讓我拿拐杖坐輪椅上大學等等。幾通電話都是我父母接到,一直跟對方賠不是。

後來,對方又打來,這回我就搶過電話來聽。對方ggyy說要讓我殘廢什麼的。我只回了一句話說:“會叫的狗不會咬人啦”,就把電話掛斷。沒想到,有些狗既會叫,也會咬人。

當天晚上十一點多,我跟同學騎車出門去夜市想買綠豆湯喝。夜市人群雜沓,突然,兩輛黑頭車竟快速衝入人群之中,一前一後,就像在拍 ”教父” 那樣,把我困在兩車之間;車上隨即跳下一個人,雙手握緊一把短槍,迅即朝我頭部連開三槍。我想閃,但閃得不夠快,第一槍就被打中脖子,第二槍第三槍都沒打 到。

只記得當時夜市原本洶湧的人潮,頓時就像摩西分開紅海那樣,人群迅速往兩側退去,沒有一個人敢過來幫我。同學沒受傷,但嚇呆了。後來還是我自己騎車回家,再由家人送到醫院。

連送兩家醫院都不敢收,因為那年頭槍擊案十分罕見,醫院很害怕。一來,怕日後得上法院會惹麻煩,二來更怕黑道尋仇,馬上來找醫院或醫生算帳。直到第 三家醫院才敢治療。醫生笑瞇瞇,一再恭喜說我命真大,"只差千萬分之一的機率" 就會把頸動脈給打斷,屆時血就會像噴水池那樣噴,根本不可能來得及救。

原本完全不信算命,但家族有個御用算命師,也許真的有點通天本領,在我年少便斷言我19歲和29歲共有兩次死劫,結果竟然一一應驗,實難置信。

於是,我從此就對命運這回事有點半信半疑;也許未來並非尚在未定之天,而是依照某個既定的劇本寫成也說不定;不過,柏楊說,"一個人的個性,就是他的命運。"

這算命師說,欲知30歲以後的命運,那我就得先活過29歲這一關再去找他。當我兩度從鬼門關裏走出來,想去找他時,不過,算命師卻已經死了。

槍擊事件後,我明白一件事:你可以跟黨國對抗,但最好別惹個別小人。黨國也許哪天等你政治積分夠了,會把你下黑牢,甚至推上斷頭台,但在我那個年代,國家還不至於全然無法無天。但小人可就完全難以預測了,特別是敵暗我明時,隨時都可能英年早逝或斷手斷腳,腦袋開花。

槍擊這事很容易追究,但我沒追究,就當做讓他們打好玩的,練習槍法。之所以不追究,無非就是因為害怕連累家人。

我向來很敬佩邱毅,藝高人膽大,勇氣十足。但我想,他一定也有些陰暗角落不敢碰。台灣自然不可能像墨西哥毒梟那麼恐怖,但即便陽光普照之城,陰暗角落依然不少。

有時,我對各種 "權力中心" 老喜歡高唱一些什麼倫理道德,感覺很蒼白,就像在練習噴口水一樣,毫無現實意義。一旦離開鎂光照耀的文明舞台,這些蒼白優雅的道德論述、道德理想,實在就像笑話一般,與現實落差太大。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到底要說什麼,其實我沒有特定指涉,而只是想說,看過 "教父" 的人理應明白,這個世界之複雜與陰暗,其實遠遠超過你我一般人的想像與認知。

對於所謂公眾事務,我們能夠議論或行動的範圍其實極其有限。我並不光是指一些陰暗力量,同時也包括在這島上往往 "意味著" 或甚至 "等同" 於 "暴力" 的主流氛圍。

以最顯而易見的例子來講,例如馬英九或國民黨候選人,所到之處,大家儘情朝他們砸東西或罵髒話或丟雞蛋,種種不堪的侮辱或攻擊無日無之,行為者宛如英雄一般,絕不用擔心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但反過來呢?你去砸綠營的候選人試試,看你有幾條命能活著回來。別說砸,光是很溫吞地在報上寫文章論述兩句,都很可能有事;晚上走在巷子裏最好就小心一點。

我並不是說這些政客會下令修理你,而是說,這往往已經形成一種幫派文化,自然就會有人出面替 "主子" 或替 "自己人" 修理你。

當然,議論或行動的範圍極其有限還有兩個原因,一是你沒有證據,雖然你明明知道許多真相,但你沒有證據,你如何可能說起?

二是,一件事往往牽扯許多人,裏頭有好人也有混蛋,你就算有證據也不會想去提它,因為一提的話,很多牽扯其中的人就會受到無辜的牽連或波及。

原始社會或封建社會有許多禁忌,現代社會,民主招牌高高掛,但其實禁忌一點也不少,紅線還是一堆;差別只是在於懲罰越界者的方式和程度略有不同或稍有進步而已;而這樣一種進步(如果有的話)的速度,恐怕往往必須以千百年為單位來計算。

我們回首前塵,肯定經常會對過往種種,感到極度不可思議。就比方說,你現在提倡兒童福利也好,兒童人權也罷,應該不用擔心生命安危吧,可是,當我1988年開始講兒童權利這個概念時,卻好像得用一條命做為發言的代價。

1989年,我花了兩個月寫完 "台灣的小孩不值錢?--台灣兒童人權報告"之後,接著同一年(1989年)的3月29日創辦了 "台灣兒童福利協進會",種種來自黨國極端卑劣恐怖的報復與懲罰便一連串展開。

記得一位跟我交情很好的黨外大老,第一次看到我的文章標題之後,不禁驚呼說,"哇!光講人權就已經犯大忌了,你還把兒童加進來,這樣會很慘哦"。

高醫安全室三番兩次找我去談話,安全室主任一直逼問我受誰指使,我說我受良心指使;我的一些回答,好像讓他受到極度驚嚇,頻頻轉頭對安全室其他成員 和教官說:"你們看!你們看!這像是一個正常的學生會講的話嗎?" 堅持我的 "身份" 一定有問題,暗示我一定是匪諜或隸屬什麼陰謀集團。

那兩年有關兒福協會的種種不可思議的經歷、悲歡與是非曲折,恐怕可以拍成一部以悲劇收場的驚悚片。

現在的人聽起來,肯定會覺得很難想像,但歷史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我相信,若干年後的人,當他們回顧我們當下這段歷史,肯定也會覺得很難想像。

前幾天,國際上紛紛擴大慶祝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通過25周年紀念。若我沒記錯,這公約是在1989年的11月20 日正式通過。

在它通過之前,忘了是誰給我的,我便已取得條文,由一位台大(現在在美國任教)的小兒科教授和一位高中同學幫忙翻譯成中文,然後製作成月曆散發;而這樣一些東西,自然也全都成為幾個月後我 "企圖分裂國土"、"企圖煽惑群眾推翻政府" 的叛亂罪狀之一。

前幾天,看國外媒體一直在報導兒童權利公約25周年紀念的種種新聞和活動,我看到標題就趕緊跳過去,很不想看報導內容,因為看了只是挑起痛苦的、家破人亡的傷心事。

1997 年出國,1998年,我從書上 "認識" 了Alan Turing,因為我那時有篇論文就是以維根斯坦 "語言遊戲" (language game) 的觀點,討論 Turing 對於 "人工智慧" (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想法。

Turing 是個數學家,1950 年發表了歷史上很有名的一篇文章叫 "COMPUTING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 (http://goo.gl/bL3SKJ)。

Turing曾經是維根斯坦的學生,上過維根斯坦所開設的一門課叫 "數學的基礎"。後來,Turing自己也在劍橋當了老師,也開了一門名稱一模一樣的課打擂台,跟維根斯坦對於數學本質的想法相去甚遠。

雖然在數學本質及 AI 的問題上我比較傾向於維根斯坦這一邊,但不知道為什麼,從那些有關數學的討論中,我卻深深感受到 Turing這個人的孤獨、脆弱和善良。很奇怪,完全不涉及任何現實的數學,竟然也能偷偷洩露一個人的感情。

於是,我開始去注意這個人的生平,寫了一篇通俗文章,好像叫做 "危險的實驗" 什麼的,文章大概已經找不到了,就是在談Turing這個人。網路上曾公開的是簡略版,至於完整版也許還存在哪個硬碟裏。

Turing 隸屬劍橋國王學院(King's College),我也是這所學院。這學院的電腦室就叫做 Turing Room。那時一般人恐怕都還不知道誰是 Alan Turing。

記得當時在閱讀他的生平資料以及他寫給母親的一些信件時,心裏總是很難過,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會跟媽媽訴苦,包括劍橋的同事都不喜歡他,避著他,包括他的 "數學的基礎" 這門課的課堂上只來了一個學生等等。感覺是個很脆弱敏感、孤獨但卻又十分渴望情感的人。
後來,因為同性戀被判刑,還送到精神科強制打荷爾蒙治療,十分羞辱。

種種細節我不多說了,說多了我也會跟著又難過起來。總之,他後來自殺了,學白雪公主,吃了一顆毒蘋果。就像個不堪聞問的醜聞似的,生前死後都無人聞問;墳前無人悼念,幾乎被世人遺忘。

但是,也許因為後來電腦與人工智慧研發的普遍興起,人們才似乎又雄雄想起這樣一個人。特別是過去這十年來,在英國形成一股熱潮,有的地方蓋銅像,有 的連署要求硬幣印上他的肖像。前些年還收到學校寄來的一封信函,邀請參加有關Turing的一個紀念性質的國際盛大研討會,各種紀念活動不斷。

2009年,幾萬名英國人聯署,要求英國政府為過去傷害同性戀者的行為,公開對Turing道歉。英國政府也公開道了歉。

不知道為什麼,午夜夢迴,我老想起 Alan Turing。有時我都已經快睡著了,他卻突然跑進我似夢非夢的夢鄉裏。我記得我在 "危險的實驗" 的文章末尾約略如此寫道:

若Turing 幽魂地下有知, 希望他不要再感到孤單, 因為我們彷彿已能理解他的真情--不光是他的,還有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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