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31日 星期六

當千夫所指,罪人便成代罪羔羊

尼采說: "The one who is punished is no longer the one who did the deed. He is always the scapegoat." (當一個人被處罰,他就不再是那個使壞的當事人,而成為一種替罪羔羊.)
這話即便用來形容陳水扁依然貼切不過; 面對千夫所指,有罪的已經不再是他,而是千夫. 就好比世人之譴責希特勒,可是,希特勒難道有三頭六臂,足以一人殺害數百萬猶太人?

希特勒原本醉心於繪畫藝術,可惜報考藝術學院沒考上. 馬的,當初是哪個有眼無珠的混蛋教授不錄取他? 否則我們就會多了一個藝術家而少了一個獨裁者.

可是,即便當初希特勒如願成為一名畫家,迫害猶太人的歷史恐怕也不會因此改寫;希特勒只不過反映了一種氛圍和時代的空氣,沒有希特勒,照樣會有另外一個人來做他所做的事.

阿扁或任何政客,何嘗不也如此? 他們只是我們豢養的一群羊,反映我們的習性與意志,反映一種普遍習性和文化. 你看,連婚喪喜慶這麼私人且嚴肅的事,也要大小政客掛名或出席沾光,或甚至要簽名要合照,以之為榮,那你怎能說阿扁的惡與你無關呢? 就在兩年前,阿扁再度來英國,這裏 "愛台灣" 的留學生們爭相走告,一片癡狂仰慕,你能說阿扁不就是你養的一隻羊嗎?

即便大屠殺歷史因為希特勒考上藝術學院而改寫,責任依然不是他一人所能承擔,把罪與罰歸給一二少數人是很不誠實很不道德的;若沒有一呼百應的群眾,哪來獨裁者? 若沒有敗德愚民的支持,哪來政客? 當權者難道不就是我們犧牲無數基本原則給拱出來的嗎? 甘地說,一兩億印度人竟然被一兩百個英國殖民官員給吃定,我們怎麼還好意思罵英國人,難道問題不就出在我們自己身上?

阿扁說他揹十字架,這話某種意義上是對的,因為當一個人被處罰,面對千夫所指,那他就不再是使壞的當事人,而只是孕育其誕生的群眾所豢養的一隻替罪羔羊. 原本靠牠吃香喝辣,現在房子失火民不聊生了,卻怪起無數羊群中的某一頭羊吃了太多草,這不會顯得很荒謬嗎? 只不過是一頭羊不是嗎? 他怎麼會是惡行本身或惡行的主體?

阿扁或大小政客的所做所為,有什麼特殊性嗎? 那些送往迎來或上下其手,就在這島上生活四周每個角落分分秒秒不斷地發生不是嗎? 有幾個人敢說自己一介不取,什麼利益也不要,比扁更乾淨?

特別是那些以什麼 "理想主義者" 自居道德姿態很高的什麼親綠學者,道德上更是齷齪,他們對扁之無數惡行不但從不吭聲,而且過去總是幫腔作勢,互利共生,現在看這個人臭掉了,自己馬上搖身一變變成白雪公主,變成清道夫,彷彿與這一切污濁無關,請問道德上還會有比這更具傷害性的嗎?

"非暴力" 的原意就是 "無害",無害就是不傷害,不傷害這個世界. 傷害敵人很容易,但有能力傷害卻不傷害就比較難. 不過,無害並不光是指的不用肢體暴力或軍事武器傷人肉體或取人性命,也不光指的言語抹黑造謠羞辱,更指的一種意志上的克制而非張揚.

比方說,當我們有了一種關係一種人脈一種美名或一種身份資歷,很容易就能從中獲得各種好處或資源或方便,小則當官或前途一帆風順,名利雙收,大者高高在上呼風喚雨,這一切全是所謂合法,但合法的卻不一定合乎道德. 道德跟任何感情一樣,是一種單行道一種絕對值,它不該是一種可以販賣成各種資源的東西.

在我看來,一個人從所謂 "做好事" 之中獲得各種現實的好處,即便不是可恥的,至少也是不光采的,這就跟醫生不應該收受任何來自病人的禮物一樣,因為那只是在傷害你原有的善意. 一個人求仁就讓他得仁,而不是讓他得到好處.

我當然不是說當官就必然是一種好處,但啥是好處,我們自己心裏理應一清二楚. 今天你之所以得到這個職位得到那筆經費得到種種方便順暢與地位,難道真的是因為你很傑出? 難道這裏頭往往不就是一種分贓與買賣?

這就是一種傷害;這樣的傷害雖然肉眼不可見,但它的傷害卻入骨. 比起一隻或許吃多了草的替罪羔羊,那些指控羔羊罪證的正人君子們,恐怕才真的齷齪下流.

污濁亂世中,我們該唾棄的並非表面揚起的一番塵土,而是那些衣著光鮮言語空洞而漂亮的正人君子們,他們恐怕才是真正的道德之賊.

陳真 | 2006.09.29 08:38 | #
尼采說: "The one who is punished is no longer the one who did the deed. He is always the scapegoat." (當一個人被處罰,他就不再是那個使壞的當事人,而成為一種替罪羔羊.)
這是從字面上翻譯,從意思上翻應該是: "當千夫所指,罪人便成代罪羔羊."

魯迅說(?),"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千夫不是什麼光采的事,特別是在這鬼島上,一窩蜂的事即便表面上是對的,往往也不是什麼光采的事. 即便是罪人,當千夫所指,他就脫了罪,成了祭品.

當祭品上桌,香味引來一批饕客,人數往往眾多,可是人多沒用. 當千夫是容易的,冷對千夫指就比較難. 千夫表面上或許是對的,但在道德上卻缺乏意義,甚至許多時候是敗德的.

比方說很久以前,喊國會全面改選被當權者視為等於喊台獨,喊台獨是要砍頭的,於是千夫指向那些喊國會全面改選的人,說他們是陰謀份子.可當這些 "陰謀份子" 忍受污名化的痛苦,承受各種身家性命的傷害或危險,反對萬年國會慢慢成了主流意見,於是資深民代被醜化為老賊,李登輝宋楚瑜等當年的主流派(相對於郝柏村等人的非主流),於是開始動員推翻老賊,獵巫程度就跟現在倒扁差不多,一連串的千夫指(包括什麼三月學運),指向另一股被污名化的勢力,逼 "老賊" 下台.

表面是非上,資深民代當然應該下台,但千夫可別講什麼道德正義,那只是一種政治鬥爭及人多勢眾的自然傾向,而不是什麼道德壯舉.

當千夫有啥難? 人多的主流一方總是安全的不是嗎? 在眾口噤聲時你若敢罵,那令人佩服,可當你屬於大多數一方,一堆人打一小撮手無縛雞之力毫無招架能力的年邁老人,有啥道德可供憑弔? 甚至不過就幾天的大拜拜式所謂抗爭,一些小表哥小表妹,學人家六四那樣,喊些口號,蠢血沸騰一番,迄今卻動不動就貼個窩囊標籤在身上說什麼學運世代. 沒有比這更沒出息更虛榮的了.

90 年代的台灣,打老賊就跟現在打扁一樣,即便表面上是對的,但可別說那是什麼道德理想. 在善惡變遷的過程中,我們更應注意的是禿鷹,也就是那些 "你打拼我收割" 的紳士淑女們,永遠站在政治正確的一方,或擺著某種與其人其事極不相稱的道德姿態.

當祭品上桌,聞香客蜂擁而至,各顯神通挖點肉吃,或滿足一下某種意味著正義的高亢內分泌,如此而已. 至於那些血滴子般的道德指控,千夫如果真的當它一回事,那麼為什麼我們的生活中總是四處充斥著扁珍那樣的所謂貪腐情節? 從都市開發到藥品採購,從金脈到人脈,大小工程,高低人事,很少是乾乾淨淨的.

這幾年我發現,幾乎所有政治上的舊識全部當了官,只是小官或大官的差別,大者五院院長,小者地方局長或學界主管,但他們何德何能? 原來所謂國家機器是這樣一種可以分而食之的東西. 這些事並非始自今日,但挺扁擁扁者可曾真的對此感到憤怒與污濁?

甘地說,"你若要改變世界,得先讓你自己成為你所希望的那樣一種世界."

你唯一能改變的其實不過就是你自己,如果你連自己都改變不了,世界怎麼有可能被你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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